走进房间，悄悄地锁上门上的木销，既是为了保护摇摇欲坠的门架，也是为了不惊动静静地躺在床底木箱的“小东西”——比比。

比比是一只小小的神秘学生物，像一头食草的野兽一般温顺可爱。远远看过去，你会发现覆盖在它身上的短而顺滑的毛发，就像猫或者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狗一样，不打眼而可爱。两只乌黑小巧的眼睛有着昆虫的感觉，这给了它一种不同于别的动物的机敏聪慧的气质。同时，它的躯干和四肢像一个海獭，这些部位又给了它一种呆萌憨厚的感觉。

当然，最让我感觉印象深刻的，就是它的牙齿了。比比的牙齿环形分布在它的口腔里面，就像青菜上爬着的肉虫的嘴巴一样。如果你觉得它应该也就是一个吃素的货，那就大错特错了。比比的牙齿无坚不摧，可以咬得动几乎我在家里能找到的任何东西，甚至包括我爸爸工作间里面留下来的金属废块。

听村里面的老人讲过，在已经失传的民谣中间，有一种像比比一样的生物出现过，这种生物被称做“牙虫”，非常符合我对比比身上最显著特点的印象。当然，我是不可能主动告知别人比比的存在的，这些失传民谣的信息也是我在敬老活动中聊天时从听到的只言片语得知的——为了补贴生活，我也不得不在外面打一点力所能及的工。

这些老人大多数一辈子生活在洛桑国的这个小镇上，单身占绝大多数，而且普遍的情况是，他们对于之前六七十年的人生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单调重复了吧。而且，在他们家敬老服务，大多都是很杂碎的打扫工作，偶尔特殊的时候，需要你为他们制作一顿中餐——虽然小镇的社区也是有养老服务的，但是那边人手不够的时候就需要你出马了。

在我看来，洛桑国的老人们虽然说不上幸福，但大多都是安逸的，他们六十岁开始就呆在家里面不活动了，既因为没有工作的需要，也因为没有娱乐的可能。

你可能会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聊天或者打牌什么的，这是因为洛桑国的平民不被允许进行游戏娱乐，而且一起聊天在政府看来也是一种聚众集会，是被暗地里禁止的——社区会找人盯着你不让你去。

于是，大多数老人都在孤独中度过自己的十几年晚年，毕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老人活过八十岁。

所以，他们看到有人来敬老都会忍不住唠叨唠叨，不管你有没有听，他总是坐在或者站在那里说。有时候你会不耐烦，但是有时候会有意外的收获——疑似出现比比的民谣片段就是这样得来的。

但是，关于比比的身世，我了解的不比那些知晓一点歌谣片段的人多，我只知道在我找到比比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给比比一个家了。他是我在少年团远行的过程中间意外发现的，那时候的他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躲在瀑布下的树洞里面，蜷缩着等待一个拯救或者吃掉它的来客。当时我来到这里纯粹是因为组织的随机安排。那个时候我只需要绘制一幅地形概况就可以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多走了几步来到瀑布边上，想着能不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结果最终却在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受伤的比比。

看见它受伤而令人心痛的样子，我当即决定把它收养下来，装进自己的背包里面带回去。我记得当时我心里默念它不要出声——因为显然被其他人发现意味着重罚。结果，听不懂人话的它却在被塞进书包之前看着我，就像在用眼睛在我的脑海里回答“好”一样。这奇妙的心里感觉当时让我感到惊讶，令我不自觉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双重人格。

因为，这种对我说话的感觉是一段脑海里悄悄出现的声音，而不是一段思维。也就是说，比比的思维当时进入了我的大脑，让我听到了它对我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