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讲到这里,对大家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到了现在,你们也都是知道的,老胡头儿的八个儿子,排行单数的一三五九(七)都活得好好的。排行双数的二四六八都没有完寿,是一个比一个早早地死了。不仅大家觉得奇怪,就连胡家人也犯疑讳。请来一个懂得命理的人给算,想弄清是咋回事儿,是不是犯啥说道。那先生咋说的,我没在场。事后,听胡老三媳妇说,先生说了,胡家阳气太盛,属阴的水,都会被烧烤干。奇数为阳,偶数为阴,排行双数的,一旦不振作和萎靡,也就难活命了。先生说,男子逢九是满数,岁数和排行大致一样。给老七起名叫九,按理意味着儿子的数目已经满了,那还要后面的孩子干嘛?应该采取措施不要生就对了。不然,就是违心违命,会得到惩罚的。不懂这些,或是不信这些,就老老实实地一个挨一个地不错顺序往下叫就好了。要不,就把排行第九的孩子叫老十,跳过九这个满数,以下生的孩子十一、十二地叫,也就好了。”
刘奶奶摆手说:“这其中的道理,咱也不懂是啥易理,听了也是个糊涂。看来,给孩子排行,还是别出啥幺蛾子,挨肩地叫就是了。”
其实,老胡家的事,也不全是象算命先生说的那么回事。我小蛇在大榆树上攀附多年,耳听眼见了许多有关胡家八兄弟的事,大致是这样的:
胡老二舍不得吃,总是掐着半个肚子,饥肠辘辘地拼命地干活,一心想让弟弟们吃饱穿暖,好娶妻成家,生生是积劳成疾的。加上,他又怕花钱,忍着病痛不说,不去治疗,连个小药都不吃,是活活地劳累加病才死的。
胡老四为人处世不仅是锱铢必较,还生性多疑,总是怀疑媳妇有外遇,非打到媳妇给自己个扣屎盆子,当个人人皆知的假王八不可。媳妇被打怕了,无奈要离婚,他就恼羞成怒,用刀把媳妇给捅死了。这样的恶意伤人致死,被判枪毙也是他自找。胡老六能挣钱,但也能花钱,一点的长远打算也没有,更不会安排自己的生活。因此,也就没有那个姑娘看上他。平时不做准备,到了寒冬腊月,没有个柴火烧炕,屋里放盆水,不到一夜都冻个瓷实。冰天雪地的,跟外面没啥二样的冷。到了白天,他也不去上山弄柴火去,专找耍钱的热屋子去耍钱,夜里回家睡凉炕,没几年就得了肾炎。他有病后,也不吸取教训,继续睡凉炕,直到尿不下来尿,得尿毒症死掉。想想,这能怨谁?胡老八跟他九哥到处打工,也不缺吃少穿的,就是酗酒无度。他九哥托人给他介绍了个姑娘,对方要求他戒酒。老九也命令他戒酒,他就翻脸了。一气之下离开胡老九,自己去闯荡了。也不知是真的自杀,还是假的事故,说他在租住屋里使用煤气不当,被泄露的煤气给毒死了,连死尸都没能归回故里,是就地火化,骨灰也没有收。就是收了,也没有人肯给他做个祭祀。
回头再说胡家的排行奇数的一三五九(七),胡老大和胡老三,就在村前头住,有时也会来这大榆树下乘凉,说他们两家个不长不短地,也不计较,为人很豁达,日子都过得不错。胡老三的孙子,都娶媳妇了。就是胡老大的孙子得了肥胖症,行动不便,啥活儿都干不了。至今,老大不小了,也没说上个媳妇,一家人都愁得没法儿了。
出外混日子的胡老五,有一天抱着个孩子去胡老三家,竟被胡老三媳妇又打又骂地弄得是立即离开了村子。据说,胡老五媳妇在外混野了,就跟个相好的跑了,还通过登报跟胡老五离了婚。胡老五成了苣荬菜炖鲇鱼——苦了大嘴了。胡老五不顾家就离开了,胡老五此一去,是影信无踪,到此,也不知道胡老五的准确消息了。胡老三媳妇,除了不听到胡老五的名字,一听到,就一脸气恨和瞧不起地大骂:“胡老五是长了尾巴的驴!是牲口!死外头最好,回来都会污染村子里的空气!”
胡老九在胡老八死后,就在外安家,不再乱动了。如今,有儿有女的,过得也可以,就是不再不回村来。他是觉得,没有照顾好老八,没有达到老爹的心愿,是不仁,更是不孝。他说:“一想到回来,就有鼠啃心肝般难安的感觉。”他是刻意对故土有了排斥。但每到鬼节,他都会大哭一场地边给死去的亲人烧纸钱,边责备自己一通。不然,他心情就压抑地寝食难安,一年之内都不会好过。
在座的甘老师就说:“想想看,胡家八个儿子,除去胡老三,没有一个能达成老胡头儿的心愿和嘱托。可这胡老三在去年得了心梗,说死就死了。看来,一个人死不瞑目,一定有他死不瞑目的道理和原因。一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和个性,自己本身一旦不想努力不懈地去改变,任凭死去的爹,再怎么附体来警告,也是白费精力和心思。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啊!自己明知不是好活的法儿,偏死不改悔,不幸又能怨谁?谁又能给予那样命运怎么个改变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