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发就穿上黄色军大衣，杜鹃这边也在给阿丫穿衣服，大发出了院子扫去人力三轮车上的一层雪。

杜鹃这边已经拿上了雨伞和手电筒，其实手电筒也没打开，正在下小雪的夜晚不算太漆黑，就这样大发驮着杜鹃一家三口，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到了卫生院拍醒了值班大夫的门，打了三小瓶吊水，婴幼儿滴水滴的慢，大发和杜鹃就轮流一个人看着二丫，一个人迷糊，二丫也没有继续哭闹。

大发睡得多一些，杜鹃被卫生院提供的一床旧被子，竟有股哈喇子味，熏的自己没有睡意，时不时还得给二丫喂奶，二丫不哭闹；这样大发可以睡的沉稳一些。

早上6点多才吊水打完，天还没完全亮，两口子回到家二丫没醒，杜鹃没吃东西就和孩子上床躺下了，全然不顾床里边另一个被筒的大丫，隐约的问自己

“妈，你们去哪里了”

大丫嘀咕一句接着又睡着了。

大发打开炉盖烧了一壶开水，灌满了热水瓶，接着又烤了两个年前包的粉条馍，边吃边走往南集医疗室走去。

裴大夫家屋檐下的自行车不在，裴大夫一早可能去了集上的医疗室。

大发总觉得有话还是得和裴大夫说开，从大集体农业社到现在土地到户，就算裴大夫年长大发几岁，两个人也是从赤裆裤子一起长大的。

现在住的地方，两家长子结婚的宅基地又在一起，大发想：任何心结和裴珠泫彼此，没必要内心里藏着。

大发第二个馍还没吃完，就瞅见裴大夫医疗室好像关着门，虽然裴大夫一早出了门，有时约好了去别的农户家，一早出诊也是正常。

大发想到这，往街右侧靠了靠，这样看得左侧的医疗室更清楚一些，街上炸油条的，卖菜卖豆腐的看到大发不时的打着招呼。

一早集市上没有啥人，这个点供销社也没开门，正月初四算是开市第一天。

大发再往前几步才看清，医疗室开了右侧的第一个门板，说明裴大夫没离开在里面，也有可能是保持屋里的温度。

闲聊时南集和北集两个大夫都说过，大夫医疗室炉子二十四小时不灭，就是让液体的氯化钠和葡萄糖注射液温度，和人体的温差不能太大，这样输液时患者不会有不适。

大发本能的探下了头，裴大夫并没在第一间诊室里，大发准备抬起右脚时，听到里屋传出来一个很年轻女人的声音

“昨天夜里11点多，你让我过来，结果你玩了一个空城计”

大发赶紧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右脚脚在门里面，左脚在门外。大发往回头瞄了一眼街上，右手本能的放到耳朵边，这时传来裴大夫有些低沉的声音

“老宋（裴大夫老婆）可能听到风言风语了，腊月二十八和我吵了一架，她说没任何原因，反正以后不能医疗室睡，必须回家睡，我只能答应”

大发集市上做生意的人，方圆几里的人们一般都熟，大发脑瓜里高速运转，在过滤刚刚听到的女人声，定格了下来，这个声音像是三队叫玉芬一个年轻寡妇。

两年多前，丈夫在县城砖瓦厂窑洞里码砖坯时，被跌落的砖坯砸中了脑袋不久去世了，两个孩子，大女儿和大丫一样大，一个男孩大概两岁。

大发听到了脚步声，赶紧扭过身，走到旁边卖葱的，一个五十多岁农妇的地摊边，蹲了下来，拿起一把还有露水的小葱。

眼镜余光却瞄向裴大夫的医疗室，这时医疗室原本打开的一扇门也关上了，集上这个点很冷清，“哐当”的门栓声清晰的传出来。

大发集上没目的晃荡了一圈，在卖葱的大娘地摊，无意识的接过她递过来的葱。

高围集方圆除了不懂事的孩子，没有人不认识铁匠李大发，他买任何东西都可以（扭头就走的）赊账，大发随手拿着一把葱从南集往家走去。

大发瞬间脑海里想了很多，特别让他纠结的是，自己老婆杜鹃为啥不顾及左邻右舍的，五六年时间，总是去彭大夫医疗室看病？

大发问杜鹃因为啥？杜鹃从不正面回答，难道杜鹃和裴大夫之间？或者说杜鹃找裴大夫看病时欺负过？杜鹃碍于邻里之间压根也不会告诉我？杜鹃心里是不是埋藏着：没法和自己说的难言之隐？

大发想到这里呼吸有些加快，脑皮壳有些发麻，已经快到了家门口。

碰到裴大夫老婆老宋去菜园，两个人似乎各有心事，眼里像看见了空气一样，竟然都没打声招呼的插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