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他们今日有如此孝心，不知为了何事？”

何质：

“想是他们为求赦免资助张士诚修城、拒我红军之罪吧！”

马娘娘沉思一会：

“言之有理，传沈贵。”

使女：

“传，沈贵！”

沈贵进殿，噗通跪下：

“沈贵，叩见娘娘金安！”

马娘娘：

“沈贵。”

沈贵：

“小民在。”

马娘娘：

“你认识沈富吗？”

沈贵：

“沈富乃是小人的亲哥哥。”

马娘娘：

“他为何不来？”

沈贵：

“这。。。”

马娘娘略一蹙眉：

“讲话。”

沈贵：

“家兄。。。于半年前已入观为道，不涉红尘。”

马娘娘愣了：

“他为何入观为道呢？”

沈贵二度支吾：

“这。。。”

马娘娘：

“他叫什么法号？”

沈贵：

“入观后，家兄取名，三山道人。”

马娘娘：

“为何叫三山道人？”

沈贵：

“启禀娘娘，家兄为敬东海三神山，故而取名为三山道人。”

马娘娘高兴地道：

“对！这普陀、瀛州、方丈，乃是东海之上的三座神山。以此为号，实为一虔诚的道家信徒，不过，江南富户，入观为道，总有点怪。”

马娘娘随即深思一会，目光骤聚，追问道：

“说，他究竟为了什么？”

沈贵吓得一对肩头直哆嗦：

“实是为了赎罪！”

马娘娘：

“哈哈！入观为道就能一了百了吗？他的家属人等呢？”

沈贵：

“全家留驻周庄。”

马娘娘：

“有意思，我倒要见见这个三山道人。”

何质：

“是，传三山道人！”

马娘娘坐在圈椅上，何质坐下首，三山道人跪在娘娘面前。

沈万三：

“贫道叩见娘娘金安。”

马娘娘：

“三山道长。”

沈万三：

“娘娘圣安。”

马娘娘：

“免礼，起来讲话。”

沈万三：

“谢娘娘。”

马娘娘：

“坐下。”

沈万三：

“谢座。”遂另坐在廊沿之下。

马娘娘：

“道长何时入观？”

沈万三：

“贫道。。。约半年之前。”

马娘娘：

“那正是我吴王大军围城之日。”

沈万三：

“这。。。“

马娘娘：

”沈万三。”

沈万三：

“在！”听出马氏弦外之音，沈万三心头一惊，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马娘娘严肃道：

“张士诚孤军困守平江府，拒我吴王大军，相传彼时，尔等平江富民皆助张而拒我，可有此事？！”

沈万三跪着回话，小心翼翼但言辞恳切：

“人在矮檐下，谁能不低头。当时资助张士诚，实非我等苏州富民的心愿。但小民知罪，所以当时城破之前，我离家入观从道，便是为求日后赦免。。。娘娘犀利明鉴，还望娘娘恕罪！”

马娘娘：

“吴王早有训示，士诚启衅多端，袭我安丰，寇我诸金，连其鬼祸，罪不容逮，今大军追讨，止于罪首，在彼军民，无恐无畏，勿自逃窜，勿废家业。这些训教，你知道吗？”

沈万三：

“贫道知道。”

马娘娘：

“那又何必入观为道呢？”

沈万三：

“这。。。”

马娘娘：

“你一人捐助张士诚三万两修城，对吗？！”

沈万三噗通跪倒在地，不住叩头：

“娘娘千岁，小民有罪，罪该万死！”

马娘娘慈祥而又严肃地道：

“沈万三，你等富户支持张士诚，拒我吴王大军，按律当斩。但当时身不由己，情有可原。今日我赦免尔等死罪，但必须按吴王训令而行，否则，也难以宽容。”

众富户齐跪台阶之下。

富户们齐声哀求：

“娘娘开恩！”

马娘娘：

“尔等富民，今始应为我吴王效力，以求将功补过！”

富民们纷纷叩首：

“吾等愿效犬马之劳。。。。。。”

马娘娘认真道：

“苏州府！”

何质：

“臣在！”

马娘娘：

“苏州富户，凡千担以上者，一律造册登记，张榜告示，举家徙向徽州凤阳县，一路不许讨饭，不准回乡，违者斩。沈万三！”

沈万三：

“在。”

马娘娘：

“尔等十八富户，三福内的亲属全部充实我京师，徙往集庆府。”

沈万三：

“这。。。”

马娘娘凤眉一凌：

“你不愿？”

沈万三忙跪地俯首：

“草民不敢！”

马娘娘特地大声道：

“你立即回去带全家搬徙集庆府。记住，还必须将这苏州街也搬去。在集庆夫子庙后砌条苏州街，我算了一下，也不过三百多房廊，一千多楹耳，你要替我加一倍。”

沈万三：

“是，草民照办！”

马娘娘：

“苏州府。”

何质：

“臣在。”

马娘娘：

“自即日起，令你派军压督，在册富民者一户不漏，一户不少，田产全部籍没，动产扫地三尺，随人徙走！”

何质：

“是！”

马娘娘举起茶盏，缓缓饮啜一口：

“此事，要办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喜气洋洋。”

何质：

“遵命！”

观前街玄妙观大照壁前，贴上了一大张高头红榜。

两个衙役抬着大锣，边敲边喊：

“吴王有令，出红榜啦！姑苏富户凡千担以上者，田产籍没归公，扫地三尺，全家徙往凤阳啊！”

广场照壁前，几百名百姓都在观看大红榜，众人皆议论纷纷：

“凤阳在啥个地方？”

“为啥要全家徙往凤阳？”

“这是吴王爷的洪恩，富户支持张士诚原本要杀头灭族的，现在只是全家徙往乡下，不是大恩大德吗？”

“全家老小全下乡，苦死啦！”

“总比杀头、灭族好吧！”

苏州富户甲的家中，哭的哭闹的闹，在吴王军士的监督下搬的搬，抬的抬。

富户甲妻：

“我命苦，下半辈子随你到凤阳，那鬼不生蛋的地方，怎么过！”

儿子：

“凤阳是花鼓之乡，好得很啦！”

富户甲：

“你懂个屁！

说凤阳，到凤阳，

凤阳本是个好地方，

自从出了个朱皇帝，

十年倒有九年荒。”

富户甲妻慌忙阻其继续说下去：

“你少瞎说，传出去要杀头灭族。。。。。。”

周庄，四周水荡之中。

吴王水军在游弋，已将周庄围得水泄不通。

沈厅内，一家人聚在一处。

沈福对沈万三道：

“大爷，吴王水军已将周庄团团围定了。”

沈万三：

“我已答应娘娘，扫地三尺，全家徙住集庆城。”

丽娘：

“我们难道不能。。。”

沈万三朝丽娘摇摇手：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天意已定，王气太盛，我们再有能耐，也不可逆天行事。”

丽娘：

“那全家走，这一走不知何日回乡，几年来的聚积岂不全丢了。”

沈万三：

“不，记住扫地三尺。”

丽娘：

“扫地三尺？”

沈万三：

“对，多一尺就违背圣命了。懂吗？”

丽娘忽然大悟：

“多一尺就违背圣命了。”

夫妇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