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石门关闭。
浓郁的黑暗中,听觉似乎变得格外灵敏,白芷萱听见她父亲跑出洞穴,又拨弄杂草掩住入口。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萱隐约听见有人进来,好像还很多,他们四处走动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紧接着洞穴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入口处徘徊,突然,有人喃喃道:“这里是……”
入口被发现了!
士兵们冲开杂草,在洞穴里面横冲直撞,许是再没法躲下去,早先进来的寨民们大喝一声,双方厮杀在了一起……
白芷萱靠在岩壁上,拼命忍住想要出去的冲动,双手死死捂住嘴,努力令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泪水自脸颊滑落。
……
应是到了第二天,洞穴内静得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白芷萱手脚冰凉,将耳贴附在石门上,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石门。
入口处的杂草被拔了个干净,天晴了,阳光穿射而过,使原本幽暗的洞穴多了几丝光亮。白芷萱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拳头,双眼通红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偌大空间内一片狼藉,木箱子、麻袋子倒成一片,粮草与谷物铺洒一地。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令得白芷萱几乎作呕,直喘不过气来。
她闭上眼,背过身快速钻出洞穴,凭着记忆中的方向,一路下山。
“要不要回去看着,万一……”半道,白芷萱望着寨子的方向:“他们应该都走了吧?”
白芷萱开始往回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回到寨中,扫视着遍地的死尸断臂,她一面喃喃着不会的,一面紧张地寻找白懿行的身影。
蓦地,白芷萱愣住了,距离她差不多五十步路的地方,赫然躺着一个人,正是她的父亲白懿行。
泪水如同泛滥的江河倾泻而下,白芷萱的哭声哽咽在喉咙,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几乎无法呼吸。可能是悲伤过度,以至于她在听到后方来人的声音后,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最后关头,理智终于小胜了半刻,白芷萱一个侧身躲进了一旁的房屋内。
房间里一片凌乱,椅子桌子翻倒在地,各种物品被扔得乱七八糟。“跟土匪来过似的。”白芷萱皱了皱眉,低声自语。说完便感到有些不大对劲,才想起来自己就是匪,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白芷萱通过窗纸上的破洞向外看去,却刚好对上了一双冷冽深邃的眼睛,她忍不往惊呼一声,向后退了半步。
那人穿着一件玄色绣云纹的窄身锦衣,负手而立,剑眉星目,生得极其俊俏。他双手交叉环于胸前,慵懒地斜靠在槛墙上,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眼神却冷漠的很。
“都准备好了?”苏木瑾的声音淡漠而清洌,好似没有温度。
“准备好了,就等着您吩咐。”
附近有人回应道,听声音应该不算远。
“那个……大人,您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就是从您那边传过来的。”
“有嘛?”苏木瑾蹙眉歪头,瞥了一眼窗纸上的那处破洞,瞧见小姑娘故作镇定又进退维谷的样子,轻笑出声:“一只野猫,许是闻着腥气来的,寻找吃食罢了。”
“原来是猫啊。”侍卫回道,顿了顿,又不由感慨:“想想也是可怜,昨儿还在高兴地捣弄柴米油盐,今儿就没了性命。这满寨子尸体,如若没人管,恐怕都不能全乎。”
“你这话要是被庆安王听到,定将你骂得狗血喷头。”
“我要将谁骂得狗血喷头啊?”一宽肩窄腰、身姿颀长的中年男子披着铜制的铠甲,大步流星地走来。
“见过庆安王。”侍卫弯腰拱手,朝南宫玄奕行了一礼。
“姨丈。”苏木瑾站直身子:“无事,只是看到这遍地的尸体,觉着有些可怜,未免感慨。”
“可怜?”南宫玄奕诧异地看了苏木瑾一眼:“我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毕竟这清枫寨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多算是劫富济贫,何必赶尽杀绝,您难道没考虑过招安吗?”苏木瑾问道。
“陛下的命令是清匪,知道清匪是什么意思吗?是清除、清剿!管他好的坏的,匪就是匪,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南宫玄奕拍了拍苏木瑾的肩膀:“木瑾啊,你还是太心软。再说那劫富济贫,劫的是唯?还不是我们自己人?用朝廷的钱去养那些穷人,能得到什么?”
苏木瑾闻言点了点头:“受教了。”
远处有一人疾走而来,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士兵。来人行至南宫玄奕跟前,摇了摇头。
“人没找到?”南宫玄奕拧眉。
“没。”那人看了看苏木瑾二人,欲言又止,最后朝南宫玄奕招了招手:“王爷,您过来点。”
“有屁快放!”
那人凑到南宫玄奕耳边:“就在我们拾到问荆草的洞穴内,发现了一个暗室,门打开着,人应该是跑了。”
“废物!早些怎么没发现?”南宫玄奕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远处,苏木瑾抬手扶额,作沉思状。他微挑剑眉,眼眸偷偷瞟向南宫玄奕的方位。
“姨丈是在寻什么人吗?”
南宫玄奕看向苏木瑾,眸中一亮:“木瑾你今日上山,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小女娘。”
“小女娘?”
“对。”南宫玄奕道:“清枫寨主白懿行有个女儿,可寨中百来具尸体唯独没有女童,可能她还活着。”
“没见过。”苏木瑾打了个哈欠,顺势往旁边站了站:“您找她做什么,赶尽杀绝?”
“有些事问她……呃对。”南宫玄奕略显失望:“没见过就算了。”他转头向身旁的人说道:“最后再寻一遍!”
“是!”一旁的人应道,就要行动。
苏木瑾一把拦住:“姨丈,听您的意思,应该寻了很多遍了,人要是还活着,没找着,那肯定是跑了。不如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晚些我陪您一块找。”
南宫玄奕皱了皱眉。
“没事!我们不累,这就去,现在去……”几个士兵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
“行了!”南宫玄奕不耐道:“回去吧。”
“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阵清风拂过,白懿行的睫毛微微颤动。
白芷萱等到外面没人了,便一刻不停地下山。途中遇见了络腮胡男人的尸体,唏嘘一声,心道可惜。
临近山下,白芷萱终于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