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 青衫怜荷人(2 / 2)川山绛刀录首页

书童有些许愣愕,不知如何作答,他身后又走来一位老者,应是糜桥书院的山长,捋须说道:“安好!此数日乃上元佳节,书院不开斋,诸书生皆归家中,不妨至其家寻李先生。”

乐川回头看着失落的黄若麟,说道:“你应该还记得他画铺在何处,咱们去那里找他。”

黄若麟颔首,领着乐川回到那条熟悉的街巷。

街中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商贩叫卖声被路上的脚步声盖过,五彩的花伞高悬,阳光穿透其间,洒落斑驳光影,人们摩肩接踵,将地上光影踩得零碎。

黄若麟怅然若失于一间布店前驻足,恋恋不舍,满眼幽怨,乐川不难猜出,这里以前便是书生的画铺。

乐川走到她身边说道:“你可知道他的居所在何处?”

黄若麟双眼盯着乐川,泪珠悄然滑落,轻轻摇头,沉默不语。乐川会意,又接着说道:“咱们到糜桥书院去,大不了候他几日。”

乐川轻推慢拽,黄若麟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布店,她转身之际,乐川忽感沉重,不敢过于用力,回首望去,只见她双目失神,口中呜咽,被拉着的手不住地颤抖。

乐川顺着她眼光望去,人海中一名肩上坐着个小孩的蓝衣书生,左手拉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右手牵着一红裙女子,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乐川会意,抽出横刀,快步朝那书生走去,黄若麟嘴里大喊:“不不不!”狂奔起来,拦在乐川身前。

书生肩头的小女童糯糯道:“阿爷,我想要天上的那把紫伞!”

书生抬头看着头顶花伞,伸手在空中乱抓几下,哈哈笑道:“噢哟!阿爷够不着!”显然是逗她玩,妻儿听了无不嘻嘻哈哈地笑。

书生忽后背吃痛,被硬物砸中,转过身子,只见地上一只火红金蟾滴溜溜滚落,抬眼望去,不远处一名白发红衣刀客,他横刀在手,怀里一女子紧紧揽抱其腰,似在抽泣。而那名刀客一双黄金目朝自己斜睨,眼神寒光凛冽,又带七分戾气,甚是骇人。

书生妻子俯身拾起地上金蟾,递到他手中,低头端详,金蟾令他出神半刻,再抬头,刀客和那女子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这...这是何物?”那书生妻子问道。

书生掂在手中,微微笑道:“旧人物什。”说罢,便握紧妻儿之手,踏步前行。

在长街角落,黄若麟将头深深埋入乐川怀里,失声痛哭,乐川轻抚她断发,叹道:“几声小妮子,便让你等他这些年,又是何苦。”

黄若麟抽抽噎噎说道:“那是老子作茧自缚罢了。”

都说世上情丝最难断,它缠魂锁魄,束目缚心,断它如断心截脉,痛彻心扉,难解,难分。

夕阳入河,粼粼波光由白转金,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只是人群中,多了一个落寞身影,她被乐川拉着,不知要走向何处。

“你要带老子去哪里?”黄若麟问道。

乐川答道:“杭州。”

黄若麟又问:“去杭州做什么?”

“我在杭州有一位故人,他若是知你身世,定会很喜欢你。他住的地方虽然僻静,不过还有一位姐妹作陪,你也不会寂寞。”乐川边走边说。

黄若麟将手抽回,说道:“不用他可怜,老子有地方去。”

乐川停下脚步,转身问她:“你去何处?”

黄若麟双目盯着乐川说道:“庵里。”眼泪从眼眶里跌到下巴。

乐川呆看了她许久,忽然噗呲一声笑。

黄若麟红着脸嗔道:“你笑什么?”

乐川摆摆手说道:“庵里斋食斋饭你也许不太习惯。”

黄若麟盯着乐川,斩钉截铁地说道:“乐川,老子说话算话。”

乐川知她性子执拗,便答应道:“好,就依你,常州这地方我也算熟,先带你去个地方。”说着,拉起她又往前走。

黄若麟左手被他拉着,右手在自己脸上擦着眼泪,忙问:“又去哪里?”

乐川边走边说道:“常州多水,这里有放江灯的习俗,趁你还没出家,陪我去凑凑热闹。”

他本不爱凑热闹,带黄若麟去放江灯,以后天涯路远,也算是与她做一个告别。

黄若麟便任由他拉到江边。

翌日,水仙庵的寺门大开,黄若麟被一尼姑领着缓步走了进去,她一步三回头,不住地看向站在门口的乐川。

乐川看着她背影,心里五味陈杂,初见她,还是怜荷楼里不可一世的楼主,如今却成了庵中尼姑。

忽然黄若麟从庵中跑了出来,跳入乐川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再见了,川哥。”

乐川拍拍她后背说道:“再见,若麟。”

黄若麟又飞快跑回庵里。

水仙庵的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乐川在门前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第十九章青衫怜荷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