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具骸骨都仰着头，他们曾经也渴望逃出海底吗？

“滚！”卡塔琳娜被这骇人的一幕，顺应本能的迷糊彻底离开，意识开始掌控她的身体。

刚才混入海水的鲜血像是最有效的燃料，在海底燃起了一团血色的火。

那具白骨似乎并不畏惧她的火焰，即使被火焰完全包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海底的白骨则像是被火焰吸引，纷纷钻出了沉睡的海底，向她伸出了手。

什么？卡塔琳娜收敛火焰，逼迫自己使用不擅长的冰系魔法，借助周围海水的环境，斩断了那只紧抓自己的枯骨手掌，并与那些白骨之间隔开了一层厚厚的冰墙。

她正要借此机会奋力上游，余光却瞟见了一颗闪光的星辰。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星辰，但没忍住回过头，看向了那颗星辰。

一只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拉住了她，用尽全力地将她向上拽。

那只手宽大，在冰冷的海水中也是温暖的，属于男性。手的主人面容在海水的波动中破碎模糊，只看见他正将自己拉上一块浮冰。

安迪？

在她回到海面的那个瞬间，被血色火焰包裹的白骨开始抽搐，它们被血色火焰烧成了黑色的齑粉，沉入了海底。

浮冰在沙滩上破碎，碎冰融化成水，渗入了沙滩。

海水彻底退去了，夜明高悬的下方，看不见一点水迹。

卡塔琳娜注视着那轮夜明，看它皎洁清冷的光芒洒到沙滩上，刚才她余光中看到的那颗星辰就躺在上面。

她转过身，看向了站在黑色沙滩上的白衣男子，开口说道：“你是……祂的兄弟，是你杀死了祂，你才是原本的夜明，祂不恨你杀了祂，祂恨的是你背叛了祂，是你夺取了祂的身份！”

白衣男子浅金近白的长发垂在祂的肩膀上，白袍没有完全遮住祂的面庞，那双也接近白色、像是盲人眼睛一般的双眸注视着她，视线空洞且奇异，仿佛在同时注视怪胎和神迹，欣赏与鄙夷并存。

这样的目光只持续了两秒钟，白衣男子便转过了身，朝着日曜的方向走去。

“她的确做到了……”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仿佛隔着一个隧道传来，“确实是一个奇迹。”

卡塔琳娜没有追上去，她看着白衣男子在越走越远，最后在阳光下彻底消失。

祂没有否认……连解释都不解释一句吗？卡塔琳娜有些不解，日曜和夜明在她眼里无论在神秘学还是天文学上地位都相差无几，为什么要抢夺自己姐妹的神位？还有这个充满各种象征意义的地方，是精神空间吗？

她收回视线，看向了夜明高悬的沙滩。

她拾起星辰，看着它们在自己手上光芒变得渐渐黯淡，但残留的微弱光芒中依稀能看见其中透明的种子模样，带着些许的温度，细看之下有说不清的物质被包裹在同样透明的外壳里，像一颗小小的心脏一样在她手里跳动着。

星辰的光融入了她，她感觉自己胸口处的心跳越发有力起来。

海滩、夜明还有日曜，开始在她的视线里像振翅的蝴蝶一样破碎了，她也清晰地意识到：是回到现实的时候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房间内雪白的天花板，意识逐渐回到了四肢百骸。

然后，她看见了站在窗户旁边的伊莉莎。

后者并没有立刻发现她的苏醒，只是保持着沉思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卡塔琳娜收回视线，没有出声喊伊莉莎，而是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给自己穿上了外套。

伊莉莎放空的眼神这时才因为轻微的响动而有所变化，她看向穿好了外套的卡塔琳娜，注视着她沉默坐在床上的样子，开口问道：“在那里看见了什么？”

卡塔琳娜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了片刻后反问道：“你知道我沉睡过去会看见什么？”

“我不曾见过，据说实力强大的‘塔罗’都会去到那里，让灵魂种子突破种皮。对于我而言，这些是能知道的全部。”伊莉莎坐到了卡塔琳娜的床边，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说道。

实力的突破吗？卡塔琳娜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除了心跳声的确变得更强，那种身体内部传来的隐隐的疼痛感也彻底消失了。

卡捷琳娜·林克莱特虽然有点疯癫的倾向，但倒是说话算话。

“安迪呢？他怎么样了？”卡塔琳娜问道。

“他没事，我给了他‘如果’作为补偿。他每次出手的速度都比你慢，习惯先观察再行动，不喜欢立刻下判断，‘如果’会非常适合他。”

“那把枪啊……”卡塔琳娜记得那把枪，她曾经在伊莉莎的床头柜里看到过那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