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是啊。”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也会敗。江景遇早在梦中就明白，他必敗，必会敗在她的面前。

南糯，我曾偷偷在梦里问过你，如果我所剩的只有受伤的灵魂你还会爱我吗？

..

已经分不清哪年，你行云军中对于他人的询问淡漠少语，静谧的模样似乎将人间也了然于心.从前我不明白只觉你不喜人群更不喜交际，后时想起：原是不需要。你很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任何羁绊就可以走完一辈子，倒真应了话本了。你不是神却是一界不否认杀生的海。

现在我终于读懂了，我读懂了你的眼神.

是我小心翼翼靠近，不觉挡住他人的献礼，在最骄傲的年纪里我也曾悄悄期待你的侧目，是那些你有关于我的声音，争先恐后般我早早爱上了你，是少年时期的怦然心动，

是我用尽力气以为不能得到的东西，人若因爱追逐半生，花空光阴回头才明白明白'被爱'二字多沉甸，他临死才认清自己被爱着。在梦的尽头，我才发现你的眼神是爱我。

外事里他活络聪敏却天生对情感粗钝，母亲就离开了更不知道问谁，爱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也已经忘了被爱护的感觉了；他像生了一场病，变得太愚笨临近大梦初醒才发现。

是爱。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

只是你的眼神。你的眼睛，你的手心，你的靠近，原来我穷极一生的灵魂只是为了这样。

只是这样。

只是这些属于你的所有，只是站在你身边...

记忆在晚来到的黄昏中，它们告诉我..你爱我，我回想才发现..原来你是爱我的。原来只是这样被你爱着就好了，

我懂的太迟了，迟到你已经离开我，我才幡然醒悟。

阿糯…对不起，我的习惯这样迟顿如榆木般难懂得，我的爱这样偏执敏感还藏着自负的傲气让人厌烦，我的模样空白没有温暖只有不近人情的暴乱，连我的双手甚至都不够勇敢它..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你，从来没有主动抚过你的脸庞，从来没有为你挖出自酿的桂花酒，他从来没在你战功赫赫的时候为你送上祝福，他没敢在十四岁那年和你去取打好的刀，他不敢告诉你为什么要在一夜之间种满青竹，他不敢告诉你为什么要在冬季穿红衣，他不敢告诉你他的每一件衣服都熏蒸了竹香，他不会告诉你。

“我爱你”。

....

“我...”

“早在离开的昨日就被你轻轻牵引无所谓明天，我爱你..”

我醉生梦死的一辈子打了场破旧的仗;唯有一句是我惊恐势要的解读;唯有那一声是我归属无门的奖励，“请让我去死”

死在没有你的蝉鸣上.

留在我被你爱的明天.

葬在我们视线留历的一万年.

就要这一眼。

“..我只想抱好你，然后在你望向我眼睛的瞬间轻轻告诉你.”

..........

....下辈子你要先让我找到你。然后再多依赖依赖我一点吧。你答应我的。

…

13“咚咚...”门突然被敲动，老管家的嗓子沙哑惆怅。

“...我给您..温了一壶老酒吃”。

“李叔，阿糯她睡着了，改日再喝吧”。江景遇闻声侧目，低声提醒。

“王爷，您...还好吗？”

精贵的衣袍随主人颤栗，江景遇端坐于茶具前，神识隐隐痛彻，“你为何唤我王爷？”

他区区十几怎能叫王爷，这让父亲听到何其寒心;李叔向来恪守礼矩，是绝不可能..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更不可能背叛，

“你到底是谁？”男人蹙眉质疑，眼睛盯紧床榻上的人儿，最近老管家非常奇怪，时常让他滋生慌张，疑惑.

“王爷...我不愿叫醒您。”老管家发驼的背在纸外辉映，熟悉的蛛网缠进鼻腔，眼珠，心脏疯狂阵痛；耳边刺激的呜咽马上胀入神经，喉咙。好像无论怎样大口吸气都不得逢生，他疼得发烫；皮肤却慢慢冰冷下来，江景遇失去挣扎..彻底抑溺咬入回忆里

…

“从前同你说过的，又忘记了吗。”

..

“江景遇.”重逢，少女眼中是看不懂的平静阔蓝，启齿之间消散萤火.

是你，别留遗憾了..

...

少年的模样变得沧桑，心疼得疯狂，无名不可拒的追逐波光粼粼..他跑向前方消失的萤火，

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十四岁那年你拉住我的手，那一天，我才发现我的道，，

而他要求的道..是什么？角落碎裂的声音终于将躯壳割据。男人没在其中，曾经也为这种感觉寻找过；或是信仰，或是追逐，或是贪欲占有，我已经思索了千言万语，可千古之中从没有人能够想到代替爱的悬音....

“阿糯..”“....原来...那一天..是我爱上了你....”“...原来那一天。”

是我爱上你了。

从没有人告诉他，从没有人教过他，害他想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的回忆也已经不见了..…

“阿糯...”侧身，榻上安好的人被光照亮，静静散去。

男人急急起身，拖长的袍尾将他绊倒在地，王用跪爬的颤抖抵达床前，那双手不敢彷徨;在空气里触碰阳光，又胡乱探摸被窝的温度，它抓住一片冰冷;

如今他不是少年。傲慢被点化.火焰哗然灼烧着全世界，偌大的府邸中，广阔的天地里...他到底要低唤乞求谁名字呢？

只要你不化成灰烬..不离开我，你告诉我...阿糯你告诉我..我求求你..求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活你..

男人敛声忍不住一遍又一遍低吼，他不信，他永远都不会信，是天命..是它害死了南糯..不，不可能，不是的。

你一定还在我的身边，对不对，“南糯...我的阿糯...”

“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定是我说的太多..恼你了..你才不理我..”对不对？

闻声至此，老管家没了法子直跪在外，求他一见，“王爷，我再不能继续看你..堕入圆轮..我不能，再让你受此折磨”。

“王爷..我知你痛苦不堪..不愿叫你，我知世道于你而言浓苦生涩，醉生梦死的活法我们找了好久..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唯一的慰籍。”

“可是小景..醒来的感觉太痛苦，梦里那样幸福和美..睁开眼什么都消失不见..梦里的一切是要用现实中无数的疼痛，成倍奉还的。”他怨天命大势，恨它对一代将门这样亏欠，

江景遇抓着冰冷，恍惚间；窗外舒服的日头与其照托，温暖得让他察觉异常..不，秋天怎会这般暖…

未让人说完，男人起身如暴徒踹开了房门面对着老管家，攥紧的心神恐惧，“你骗我！”

“院前的枇杷树结果那样好！这就是秋分，我年方十几才不是什么景王爷！”

…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制造出幻境迷糊我，又假扮管家意欲何为？”

老管家皱眼不禁涩痛紧闭，良久才颤颤巍巍扶墙起来，也不知为何，

“那便随奴去确认”。

庭院旁的批杷树大片绿意初生，这树看着也有几十个年头，树身挺宽是春天有的漂亮.

脑海暴乱的痛感停下来，江景遇一步一步伸手触碰，仿佛又回到了儿时最开始好奇寻找的模样，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靠近触碰，春天...为什么是..春天，

不要.....我不要..

“..这一定是幻境..你一定在骗我..”

仰面朝天的老者泣不成声，叫醒一个和自己一般痛苦的人。是我杀了他，还是我要杀了自己，，

一个半生半死才能活的人，幻梦破碎对江景遇来说..这就是畸形的毁灭。

而这件事早晚会节生传闻，宫里那位也该知道这件事情，老将军..老夫人..人间该有人记得你们了，也该让所有人再看看我京周的大英雄..到死都在拼杀。

…

“王爷..南将军回朝那几日跟我说过，若她不在了，也别太劳累自己..她要您好好活着..王爷......”

“您若是再如此...身子会受不住”

“阿糯！她只是恼我话多才回的南府！我要去找她...”

“她肯定还在等我..肯定还在生我的气..”

“若是寻不到，您又该如何？！”

“您再如此！会死的..小景算李叔我求你！..我..求求你..”老人颤巍敲额在地，薄薄乞求天命回收，

..“..李叔..可不想你醒过来发现，连我都不在了。”

“怎会寻不到！她在等着我..她一定在哪里等着我..”

“不在南府，就在酒肆，你休要再胡说了..她不可能不在！”似有喜意爬上眉梢，少年人有事只听下半，他也真如个少年般奔跑，眼前昏天暗地，一双腿莫名缠痛支不上力，男人几步跪倒在树旁；再没起身。

老管家再次叩首，“王爷！”“南将军早已牺牲在那场大雪中！她永远留在生动鲜艳的二十岁！”

“....她回不来了.”“夫人和将军也回不来了.”“你就让我救救你..就让我这把老骨头再救你一次吧！？阿...！”

..

“..莫再如此了。李叔不想看你下半辈子都这样苦..我真的老了..撑不住了。”

“还是不愿信吗？”老管家抬头，婆娑的泪终于忍不住，“..王爷，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

“癔症不死不休，硬生生辗转二十一年，你等癔症病发，恍惚度日，你等到自己不惑之年白发苍苍..…等到花甲迟暮，南将军也还是意气风发站在你的眼前啊，你应该想起来..你爱的人永远在你的回忆里，爱你的人永远在默默等着你...别等了，是...你别再往回走了。王爷。”

“...王爷。望您禀承南将军遗嘱，卫守万民！禀承亡兵遗愿！”怀君之人都已离去，正是李叔万般明白他，才会舍不得他梦碎残荷；才会旁观二十一年舍不得叫醒他；日日老去还依然保护好他；如孩提时那般悄悄守着他。

他江氏一族代代绵延，忠诚，族中辈出两代将材，…我江氏的天之骄子…虽受此悲怆但卫天下万民！这是使命，更是众将士的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