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先说说我的经历吧。”杨金花笑道：“我是关东人，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哥哥，我六岁那年，爹娘把我许配给同村与我同岁的李大成。七岁那年的一个夜晚，村里来了一帮土匪，血洗了整个村庄。”

“我的爹娘和两个哥哥奋起反抗都被打死了，全村的人家大概都差不多，所有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我被绑在一辆马车上，同车上绑住的还有村里的十几个孩子，包括李大成都被土匪带着。”

“这一路孩子们零零散散被土匪卖了，李大成怕我和他失散，偷偷地把一块玉佩掰碎了送了我一半。没过几天我也被卖给一户人家，后来几经倒手，我像商品一样被卖到了石家庄的一个妓院里。”

“有人教我吹拉弹唱，我一学就会，大家就叫我开心果。我在妓院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教学的妈妈私底下教我装病，不然就要接客了。”

“这一装，我还真病了，二十岁的我还是面黄肌瘦，老鸨子许我卖艺不卖身。忽然有一天，妓院来了一位国民党士兵把我买走。”

“这个士兵叫韩文远，说是喜欢我，要救我出火坑，我千恩万谢感激不尽。他对我那是十分的好，还把我带到一个叫为民堂的药铺里给我调理身体，这一调理足足用了两年。”

“我与为民堂的掌柜结下了很深的友谊，我闲暇无事，常常在为民堂里打下手，同时也学到了掌柜的医术。”

“韩文远深爱着我，但他却对我敬而远之，当我提出要与他结为夫妻的时候，他拒绝了。说我身体还没有恢复，再调理两年。”

“我信以为真，没想到又过两年之后的一个夜晚，韩文远给我下了迷药，把我送到一个军长的床上。他利用我的女儿身，给他自己换来了一个团长的官职。”

“我没有哭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年之后等到一个报复机会。”

“韩文远的上级有一批医疗物资要送到前线，这个任务给了韩文远。那晚，我把他灌醉，又偷偷的把医疗物资里面最重要的盘尼西林换掉。第二天早晨，我又若无其事的给韩文远践行。”

“毫不知情的韩文远走了，我打点行装，牵了一匹马拿了些银子，又拿了一支枪子还有子弹什么的。最后把换下来的盘尼西林也带上，我把药品给了为民堂的掌柜。”

“我在韩文远身边四年多时间，同时也在为民堂打下手，这里的掌柜的夫妇对我像女儿一样。后来我发现，这个为民堂是共产党人的联络处，所以我才把盘尼西林给了为民堂。”

“为民堂的掌柜说我闯大祸了，他把自己的易容衣服给了我，就是这身道袍，又给我贴了假胡须，最后给了我一封书信，要我到太原的为民堂里安身，还给了我两盒盘尼西林，让我作为来太原的见面礼。”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太原的为民堂，结果正撞上国民党在为民堂里抓人。我就信马由缰的来到了吕梁山，漫无目的的行走，忽然遇上鹧鸪村的村民们发高烧，我在山上采了一些草药，把村民们高烧病治了，所以就留在此处。”

“我来到这个尼姑院已经快三年了，我再等天下太平，太平了我要去寻找李大成。这就是我杨金花的全部经历。我希望你也不要隐瞒，把你的事告诉我，好么？”

玲子点了点头，她和杨金花吃饭的时候叙述了自己的不得已：“我叫玲子，是前峰山的。就在昨天下午，我在地里吃乌米菌的时候尿急了，四下里看了看没人，我就地蹲下尿尿时被日本军官谷口茂看见了，还说我是花姑娘藏不住了，就用枪顶在我脑门上把我押到碉子里。”

杨金花问：“后来呢？”

玲子哭道：“谷口茂要当众欺负我，我就绕着一个石桌子转圈圈，那鬼子把我的衣服一片一片的撕下来扔在地上，就剩一个肚兜了，他玩我，把我的裤子也撕破了，有很多小鬼子在跟前都拍手叫好呢。”

杨金花：“天哪，好危险！”

玲子：“就是么，我以为自己躲不过了，正想着要一头撞死，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大叫，说是大鱼跑了，大鱼跑了。谷口茂和鬼子们急急忙忙去抓大鱼了，我趁机穿上谷口茂的上衣，拿了他的一支枪，我就一溜烟的回了家。”

杨金花：“脱险了不是很庆幸么，怎么就流落此地呢？”

玲子：“我男人连我的情况也没问，他认定我失身于日本人了。公公婆婆倒是信我的话，可是......可是......我婆婆送我回娘家，我又不敢面对我爹，所以就流落到这里了。”

“为什么？”

“我爹......我怕我爹也不信我的话，我爹曾说过，我在前峰山万一落到日本人手里了，让我自己了结。”

杨金花：“这世道，不知要害死多少人。以后你就留到我这里吧。这里有吃有喝，我们就在此处等天下太平，日本鬼子不会到这样的深山里来，我的银子足够我们吃三年五载。”

玲子打开貂皮袄：“你看，我也有银子，是我公公给的，这枪是谷口茂的，貂皮袄是婆婆的。”杨金花问：“你是不是练过武功？”

玲子：“会两下三脚猫的功夫。”

“我在为民堂掌柜的那里学会了太极拳，你教我武功，我教你太极拳。咱两不问世事，就在此处过日子，好不好？”

“好啊，我又没地方去，留在这里就是跟你有缘。”

“是的，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就是热闹的一家子。然后再采点药，变卖些零花钱。”

玲子庆幸自己遇上个好姐姐，杨金花也庆幸自己遇上个好妹妹，尼姑院就成了她们的家。

......

日本人也够热闹的，昨天下午，当谷口茂押着个花姑娘回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追着玩耍的时候，碉子里所有的小鬼子都去看热闹了。

日本人的翻译相里长逮住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趁机放跑了顾勇田，等顾勇田跑的没影了，相里长便大喊大叫：“大鱼跑了！大鱼跑了！”

谷口茂闻言，急急忙忙去抓大鱼了，他带着小鬼子在前峰山搜了个遍，没有把顾勇田这条大鱼抓回来，反而让花姑娘也跑了，他气得直跺脚。

相里长请示，说他自己愿意去前峰山动员村里的老百姓抓大鱼，毕竟老百姓人多眼亮，谷口茂默许了。

在前峰山转悠了一会，相里长来到王仲明家，王青山迫不及待的询问碉子里的情况。

相里长问王青山：“谷口茂押回去的姑娘是你的人吧，那一天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

王青山：“是的，你快说说，是什么情况？”

相里长：“那姑娘身手不凡，谷口茂追着跑，她躲得可快了。我听说衣服都撕破了，还是抓不住人，牢房里的鬼子都看热闹去了，我就是趁这个机会放走了顾勇田。”

王青山再问：“后来怎么样了？”

相里长：“我猜想可能是谷口茂带领鬼子们抓顾勇田去了，那姑娘趁机跑了。”

王青山忽然明白：“也就是说玲子没事。”

相里长：“没事！碉子里小鬼子都在笑话谷口茂，说是大鱼跑了，花姑娘也跑了，谷口茂这一回是竹篮篮打水两头空。”

王仲明瞪了儿子一眼：“玲子跟我们也是这样说的情况，你小子偏偏就自以为是。”

吴春娇也责怪儿子：“不问青红皂白就给玲子下结论，这可不是爹娘教的，看你怎么收场？”

“我找玲子去。”王青山拿了一件衣服匆匆上路，他来到留仙镇，跟老丈人说明来意，周端阳一家却说玲子就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