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一边用绳子把黄瓜藤绑在已经搭好的架子上,一边若有所思的说:“是啊,爬太高了也不好。
你还是像咱家这棵杨树一样吧,把根牢牢扎在土里,风吹不倒,雨淋不倒,每天接受阳光雨露,自由自在的生长。”
盈盈笑着说:“是嘞,奶,我就想像咱家这棵杨树,长的又高又直,每天吹着风,晒着太阳,多自在啊!”
玲花和小莲婆媳两个收完小麦交完公粮以后,小莲的腰后背还是不见好转。他们开始向村里的乡亲们寻求偏方。
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开始给小莲提供各种偏方,有的说抹烧锅灰,有的说抹鸡蛋清,有的说抹母乳,有的说抹泥巴,还有一个说法是抹仙人掌:把仙人掌去掉刺以后清洗干净,放在碗里捣碎,敷在疼痛的地方。
于是,小莲开始一个一个的亲身去试验这些偏方。
在农村,人们都会乐意为走投无路的人提供任何善意的帮助。
前面几个方法都试过了,效果甚微,几乎等于零。
到试验仙人掌偏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也就是1996年的四月份了。
玲花家前面的邻居喜欢种花,他们家里几乎什么花都有,女孩子包指甲的凤仙花,韭菜花,美人蕉,月季花,大丽花,串串红,菊花,仙人掌,凡是农村里能看到的花,他家基本上都有。
玲花家的仙人掌就是从她家的仙人掌上剪下来的,仙人掌很好种,剪下一片叶子直接插在土里就能成活,平时也不需要怎么管,自己就能活的很好。
他们本身就是花,不需要去管,他们自然会开放。
一两年的时间,一片仙人掌就能长出一大片仙人掌。
玲花和盈盈每天都会剪下一片仙人掌,认真的拔下上面的每一个小刺,清洗干净,捣碎,给小莲敷在病痛的地方。
小莲说:“这仙人掌敷上去的时候感觉凉凉的,敷完之后感觉没那么疼了,不过,很快就又接着疼了。”
他们用仙人掌敷了一个月,自己家的仙人掌不够了,就去前面的邻居家里剪几片。
但依然没什么效果。
万般无奈之下,小莲把玲花叫来,跟她说:“玲花,不是我迷信啊,咱这药也抹了,偏方啥的也都试了,没啥用啊。
应该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你去村南头把你豆芽奶奶请过来,让她给我看看吧。”
玲花上过学,她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但眼看着小莲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夜里睡觉都经常能听到她疼痛的呻吟。玲花不忍心看着婆婆遭罪,只能去把那位神婆子叫过来。
神婆子来到玲花家里,走进小莲住的房间,把衣服掀起来一看,腰后背那里已经起了大大小小一片红疹子,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疼痛。
神婆子说:“小莲啊,你这疹子可不少啊,我天天来给你尽一尽,看看有没有好转。”
小莲转头感激的说:“豆芽婶子,麻烦你了。”
神婆子说:“都是一个村的,啥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了,也不废啥事儿。”
说完,神婆子就把小莲的衣服往上卷了一些,露出那一片红疹子。她双手合十,默默念叨了一些话语,然后睁开眼睛,左手扶着小莲,右手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开始对着病痛处指指点点,她来回抖动的手指就像小鸡啄米粒一样,三根手指快速的点着,每次点下去都精准的不碰到那些疹子。
点一两分钟休息一会儿,大概点个五六次,一天的工作就完成了。
转眼间又到了收麦子的时节。小莲已经几乎不能起身了,每天摊在床上。
玲花让盈盈在家里看着她奶奶,自己一个人拿着镰刀去割麦子,别人家的地里都是两三个人一起割,三个人并排割过去后,麦地齐刷刷一排都没了,只有她家是一个人在割麦,一个人从东割到西,再从西割到东。
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割麦,谁也抽不出空来帮她。
一个人割麦,一个人装车,一个人拉车。这些活勉强都能一个人做,但是用石磙碾平场面子的时候只能找人帮忙了,玲花就找旁边的夏小雨帮忙。
夏小雨家的地挨着玲花家的地,两家经常一块儿碾场面子。
夏小雨有个哥哥叫夏大雨,顾名思义,夏大雨出生的时候下着大雨,夏小雨出生的时候下着小雨。
夏小雨的父亲就是之前把那辆破旧自行车卖给王大福的那个收狗的夏满地。
夏满地不仅心眼子多,还抠门,连自己亲生儿子生病了都不舍得花钱。
夏小雨的哥哥夏大雨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发烧了,高烧几天都不退,夏满地不给他看病,让他捂着被子,说是捂一身汗就好了,结果病没有捂好,痱子倒是捂了一身。
后来没办法了,夏满地就去村医那里买了一些退烧针,还买了一个注射器。他是收狗的,经常给狗打针,就想着人和狗应该都差不太多,都是针扎进去把药水推进去就行了。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夏满地在脑子里反复演示着自己学着医生的样子用注射器把药水抽进去,然后把空气退出去的样子。
买注射器的时候他还从村医那里要了几个棉球,打针之前,他认真的用酒精棉球给夏大雨的屁股消了消毒,然后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注射器,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液,神情紧张的说:“大雨,趴着别动啊,打完针再动。”
夏大雨的心咚咚的跳着,他近似哭腔说:“爸,你会不会打针,你可别扎到我的骨头,我害怕。”
夏满地说:“别怕,一会儿就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