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阳一把弹珠扔出，轰隆隆，炸的空气墙浮现出摇晃的透明光幕。

又是两大把爆炸弹珠，火光冲天。

空气墙不见了，连带着上方的白色栅栏也被炸缺一大块。

赵鹤阳昂首挺胸，将被炸变形的栅栏轻轻拨开，抬腿走了进去。

一进去，赵鹤阳有了熟悉的感觉。

母校东门的地质博物馆，最后从地下回到殿内石壁的时候，走的漩涡通道也是这种感觉。

不同的是，这次的通道，很长很长。

上次还有些冤魂索命，这次一片孤寂，只是很长。

赵鹤阳自己都记不得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漩涡，看样子走到了尽头。

他做好随时水化的准备，一头扎了进去。

入眼处，一片人烟！就像从一部静默片，突然走向了人声鼎沸的贺岁拼接喜剧片。

左手边，是一所医院。妇幼、内科、外科、核磁、住院等等科室应有尽有，无数人进人出，抱着刚出生婴儿的孕装宝妈和躺在担架上被抬去抢救的老人擦肩而过，生命交替映射出自然秩序。

右手边，是一所学校。学校大门有块牌子，写着十九年一贯制学校。学校内朗朗读书声、嬉戏打闹声、激烈辩论声、美妙放歌声等等等等，纷至沓来，好不热闹。

赵鹤阳有点迷惑，哪来的十九年一贯制学校？小学三年，初中六年，加起来是九年一贯制。难道是把幼儿园的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总共十年，又额外加了进去？

好奇怪。

正对着，是一座工厂。人们穿不同颜色的衣服，有穿金色领子的，白色领子的，蓝色领子的，还有身穿工服的，黄色的、橘色的、灰红相交的，数不胜数。有的人在敲键盘，有的人在抡大锤，有的人在到处跑，但都是脸带笑意，精神饱满的。

身后，是一栋庞大的生活中心，生活中心分成AB两馆，中间用透明连廊连通。A馆标着衣食住行、吃喝玩乐，B馆标着旅游康养，人间理想。只从连廊处便可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由此可知，这座生活中心人流量是多么的恐怖。

赵鹤阳抬头像天空看去。

天上没有太阳，只有一只散发白光的钟表。钟表上有1个指针，12个刻度，现在指的是0。

这时，指针动了，按顺时针方向，缓缓从0指到了4。

天地仿佛因此震动。

再看几栋建筑。

医院显示新生儿减少10%。学校读书声的数量减少但读书声提高；工厂偶有几声叹息但欢声笑语的人更多了；生活中心氛围更浓。

指针又从4指到了8。

医院显示新生儿减少20%。学校读书声的数量进一步减少但读书声更高；工厂一部分人亢奋着振臂呼喊一部分人沉默着加担；生活中心重新装修，开业后氛围依旧浓烈。

指针从8指到了12。

医院显示新生儿减少100%。学校读书声变的很少但很纯粹，门口不断张贴喜讯，恭喜学校又出了文学巨匠、科学巨人；医院和学校的部分工作人员也进了工厂，大部分人工作时间减少，夜晚没有几个地方再灯火通明，人们压力减少，都能舒舒服服按时下班早点睡觉；生活中心再次重新装修，人流量虽然减少但是装修更加豪华，服务更加周到。

这时，天空钟表指针暗了下来，不再跳动。

钟表后面，出现一个身穿黑袍，脸隐藏在兜帽里的人。

只见他身形巨大，一手捏住钟表，一手竖放在胸口，声若洪钟：“欢迎来到，我们的真乐净土，我乃净土使者。”

“在这里，你不必为过去所累，不必为将来所忧。下无新幼，灵性无漏。”

“你看他们，人少之后，这世界的人多么开心，再也不必背负沉重压力，不必焦头烂额，人人自得其乐，享受生活。”

“皈依我们，共造伟大真乐大世界。”

闷响声音轰隆隆的响彻天地，整个世界都在回荡着“皈依我们，共造伟大真乐大世界”，久久不衰。

赵鹤阳皱眉，他听过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凡是对方和你讲伟大的，要小心自己成为伟大的代价。

于是，他只问：“外面有上千个儿童失踪，是不是你捣的鬼？”

自称净土使者的兜帽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失踪，是借他们一用，这也是他们的福分。”

赵鹤阳气不打一处来：“你借，你征求别人家长同意了吗你就借。”

看不清净土使者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像在嗤笑，又像在骄傲：“三天之后，他们会感激，会成为真乐净土最虔诚的使徒。”

对此，赵鹤阳不能苟同，只有两手举起，朝天竖起国际友好手势。

净土使者兜帽微微吹动，开口道：“你不觉得当今世界，人口太多，资源又少，每个人都活着很累吗？

赵鹤阳没有说话。

净土使者继续娓娓道来：“后代已经逐渐变成了上代人的枷锁，沦落为上层阶级的新一轮廉价工具。我们的真乐大世界，没有这些条条框框，不存在任何禁锢。我们不求来生，不念前世，只求立足当世，只求今生长久、真乐。”

这话乍一听，让人有些心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身处熙攘之间，被利裹挟，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从孩提时代的对玩具的渴望、对小伙伴友情的重视、对霸凌的预防、对万事万物的好奇，到长大些对教育的迎难而上、对快乐的克制、对心上人的偷偷在意，到成年后工作与生活的平衡、物质与精神的追求、对家人期许的回应、组建家庭后的磨合、生儿育女的教育、长久学习和运动的坚持、人际关系的处理等等等等，都太耗费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