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什么总感受不到徐闻仲的爱。

秦斯年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低头，目光再一次落在徐清瑶身上。

女孩穿着宽大校服蹲在地上，一块小蛋糕她吃得格外艰难，勺子送进嘴里，手上却没有动作。

怎么看，怎么一副可怜样。

秦斯年站正了身子，收起手机。

那句“长辈疼爱小孩”击中徐清瑶的心，那些以往的记忆闯进她的脑海，委屈一下泛上心头。

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影，遮去了原本的光。

徐清瑶终于从回忆里抽身，抬头就发现秦斯年蹲在她身前，少年左膝似将跪地，与她平视。

徐清瑶一双眼红得太明显，眼泪要落不落，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欺负。

少年的一双眼纯净，蛊惑人陷入无尽清潭，徐清瑶一时间忘了酸涩的眼眶。

徐清瑶听到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纸，递给她：“学姐，不带哭的啊。”

他没有问她原因，只是拿着那张纸等待徐清瑶回神。

清凉的泉水灌溉心田，似狂风到来之前挡风塔及时站立，徐清瑶的心像是受到了某种呼唤，心跳声越来越大。

心动毫无预兆，少女的心事像是火烧云。

心动是一瞬间的事，无数个一瞬间铺带无数次心动，从年少到成长，从喜欢到深爱。

等不到徐清瑶的动作，秦斯年歪头笑了声：“学姐，再不拿我要收回来了。”

徐清瑶终于回归现实，快速接过他递来的纸，神色透着不自然，和前几天“威风凛凛”跟他要微信的模样完全不同，从秦斯年的视角，他甚至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

一阵莫名的情绪掩上心头，秦斯年不受控地将目光落在少女白皙的脸。

“谢谢。”

徐清瑶想到她刚刚的样子，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去面对秦斯年，也不知道秦斯年会怎么想。

他好心给她送了蛋糕，她却抱着蛋糕哭，总不能说她是被他感动哭的。

好在秦斯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一样，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她擦完眼泪。

秦斯年看着她的动作，在心里呼出了一口长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他盯着徐清瑶看，淡笑着开口：“学姐，我不给爱哭的女生微信。”

徐清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就听到了他的下一句：“一模之前，只要学姐不掉眼泪，我双手奉上微信。”

或许是从来没说过这话，秦斯年的脖颈到耳尖都泛起淡淡的粉，他右手摸了摸耳朵，有些不自在。

徐清瑶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不禁脑补出他双手奉上微信的画面，笑容渐深：“秦斯年，你好可爱。”

她的笑声止不住，眉眼像装进整个江南，柔的不像话。

秦斯年：“……”

“秦斯年，一模就剩半个月了，你放水好明显。”

“闭嘴吧，学姐。”

那一年的时间总是很宝贵，说几句话似乎就错过了吃饭时间，午练铃声如约而至，徐清瑶匆匆合上蛋糕盒，和秦斯年告别。

秦斯年独留原处，看着徐清瑶逐渐模糊的背影，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下一秒，徐清瑶微红的眼眶再次闯入他的脑中，似乎是在他说完“长辈疼爱小孩”之后，她的情绪就不对劲了。

秦斯年眉头微皱，十分后悔说出那句话。

其实他和徐清瑶并不熟，两个人甚至没见过多少面，但是看到她要掉不掉的眼泪，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突然揪了一下，甚至想要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秦斯年家里的女孩子不少，从他很小的时候姑姑就指挥他做各种事，美名其曰为以后找老婆打基础，再加上家里母上大人在旁边帮着，久而久之，秦斯年倒是养成了一副绅士的好性格。

但他也确实不爱和女生接触。

要说肢体接触，上次拉徐清瑶是第一次，他看着她笑着要他微信，看她冷酷模样却不拒绝任何人的求助，也看见了她脆弱的模样。

按理说，他看见女生哭之后，只会递上一张纸，不会再做容易让人误会的事，在他以往的经历里，绝对没有刚刚蹲在她面前这样的事发生。

一切都好像鬼使神差，却又显得格外合理。

冬天好像总是诉说着离别与悲伤，可这一刻，它推翻了所有固定的思维，带来了，碧草蓝天。

“斯年，你傻站着干嘛呢？”秦斯年站在那发呆，李陆阳忽然搭上他的肩。

李陆阳没有穿冬季校服，而是在秋季校服外套了一层自己的衣服，穿着秋季校裤。

那个年纪的少年人不爱穿校服，想尽各种办法要穿着自己的衣服上学，校裤也偏爱秋季款，舒适又好看。

秦斯年目光从前方收回，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回班级。”

说完就拿来了李陆阳的手，往班级走，李陆阳在他身后一阵莫名其妙，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高三不是才上课吗？你急什么？”

秦斯年好像没听到，李陆阳又赶紧跑到他身旁，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秦斯年：“……”

秦斯年脚步一顿，有点想骂自己。

偏偏李陆阳还在火上浇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哪个美女勾你魂了？”

见他不说话，李陆阳继续说：“不会是那天跟你要微信的女生吧？你别说，那女孩是真酷。”

“胆那么大———”

秦斯年受不了李陆阳准得可怕的猜测，打断：“再说下去，20分钟就没了。”

李陆阳这才想起来，惊呼一声：“我靠！”

“快，斯年，快点，别真不剩时间了。”他说得很急，生怕浪费一点时间，拉着秦斯年就往教学区外走。

2012年的冬天，盛传着玛雅人的预言，网络到现实，人类是否迎来世界末日的讨论不休，但有一群人依旧正青春。

依旧会有人在十分钟内解决许多事。

*

二零一二年冬至，二十二点整。

高三放学铃声响起，徐清瑶收拾东西慢，十分钟后才到校门口，门外人少了一大半，门口小贩抓住这个时间卖力吆喝。

徐清瑶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右脚踢着一块小石子，来来回回。

良久，那颗石子被她不小心踢到远处，她不想走到那，盯着孤零零的石子，双手紧紧握住双肩包的肩带，路灯照在少女的身上。

徐清瑶忽地转身，与以往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时间太晚，校门口的便利店都没剩几个人，被挑剩的关东煮还冒着热气，货架上的商品明显少了一半，徐清瑶推开门，徘徊在货架前。

最后，选了一个草莓味的纸杯蛋糕和一瓶酸奶，自助柜台前空无一人，徐清瑶卸下书包，放在柜台上，随后去收银台要了个勺子，缓慢拆开蛋糕，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秦斯年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少女的身影太过孤寂，引得人注目，他拎着手上的商品结账，认命地摇头，还是选择了上前。

“大晚上的，学姐一个人在这吃蛋糕？”

徐清瑶蛋糕还剩一半，牛奶刚刚拆口，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气，听到秦斯年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

“你怎么在这？”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学姐？你一个女孩子，放学不回家？”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到柜台上，顺势坐在了徐清瑶身旁。

秦斯年换了一套衣服，手里握着手机，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大概是刚洗完澡。

徐清瑶看了看柜台上的零食，又看了看他：“你喜欢吃这些？”

秦斯年看她疑惑的眼神，无奈笑：“家里妹妹急需觅食，我妈分配给我的任务，省的这小祖宗又闹。”

徐清瑶点头：“小孩子都这个样。”

秦斯年右手撑住脑袋，顺着她的话回答：“你见过16岁的巨婴吗？”

徐清瑶：“……”

徐清瑶一下噤声，有点尴尬。

“别说我了，你大晚上不回家——”话没说完，秦斯年看着摆在她身前的蛋糕和酸奶，“准备借蛋糕和酸奶消愁？”

徐清瑶听到他的话，耸了耸肩，没打算隐瞒：“今天是我生日，18周岁。”

闻言，秦斯年愣了一瞬，撑着脑袋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黑色棉袄穿在他身上更加的适配。

秦斯年突然就明白了她那天的眼泪。

“但是他们没人记得，我想我还是尊重一下18岁吧。”

便利店外还闪烁着灯光，便利店内室内被暖光染成黄色，少女的语气太过无所谓，反倒是惹得秦斯年不舒服。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摆弄着手机，像是对待什么大型考试卷一样，脸上透着认真。

徐清瑶很久不听到他的回复，继续低头吃着只剩半块的蛋糕，还不忘了对秦斯年说：“你要不要吃？我再买一个。”

“徐清瑶，抬头。”

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乍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徐清瑶还有些愣，可少年清朗的嗓音徘徊在耳边，徐清瑶不受控制的向他看，没有像预期一样看见他的脸，反而在她抬头的一瞬间，他手机移到她的眼前，电子烟花猛然炸开，绚烂而又永恒。

这是徐清瑶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一切都出乎她的预料，好像在说这个生日注定不平凡。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