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汹江水,白浪翻滚,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声震九霄,伴着一声虎啸,殷洪山手中长刀挥动,只是挥出两刀,便已是漫天刀光,滔滔江水倒卷而去。
刀势未尽,再起一刀,待到十二式刀法挥尽,漫天刀光骤然消散,整条大龙江被拦腰截成两段,显出一段空荡河床,两侧江河激荡,似是撞在两堵坚实堤岸之上,拍出层层浪花,却不得寸进。
百里苍狼猛地睁眼,眼中两道红芒一闪而逝,以手作刀,体内真气一息之间流转三周天,劲力灌注指尖,一刀挥下。
第一式开山,指尖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幽芒,木桩自中心处一分为二,不待两截木桩落地,拧腰旋踵,一刀横挥,第二式横江……
刹那间,断江十二式,一气呵成,步伐刀势与殷洪山如出一辙,不差分毫。
后退一步,百里苍狼虽只是以手作刀,一刀挥落,却有金铁破风之声,微风之中,似有幼虎咆哮,手臂微微一顿,划出一道浑然天成的弧线,好似天上明月,力斩而下!
最后一刀,定乾坤!
木桩落地,已是漫天木屑,随风飘散。
百里苍狼吐出一口浊气,平复下起伏的胸口,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怔怔出神,不曾想自己竟然有一天能有这般的功力,似乎比那些飞檐走壁的江湖豪侠们还要强上不少。
琉璃心微微起伏一下,原本有些酸疼的手臂又被那股温和热流平复。
断江十二式,大师父的得意之作,好像也没那么难的样子,但是又想想殷洪山最后一刀的威势,大师父说过,不能沾沾自喜,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还是得加倍努力才行。
百里苍狼收敛起有些激动的心神,暗暗开始复盘,自己这颗琉璃心脏,除了能够助他吸收药力,还能舒缓疼痛,对于修炼真气也有所帮助,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功效,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乞儿,能活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还能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何况如今再也不用过那颠沛流离,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自己有师父了,还有家了。
先生说过,九黎族能够残存于世已经很不容易了,师父也说就算不学九黎族的武功,那群中土皇族也不会放过他们。百里苍狼不知晓中土皇族是什么,他只知道,这山谷里的人们和他流着同样的血脉,他们没有像外界那样嫌弃自己。
一想到刚入谷时那些给自己食物的族人,还有那几个和他做鬼脸的孩子,百里苍狼嘴角便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那双夜里依旧明亮的眼眸却是闪过两道寒芒,就像百里渊鸿给他的名字一样,锐利如草原上的苍狼。
远处,一名白发老人望着这一幕,脸上写满了欣慰二字,身边另一个老者则是摸着胡子啧啧称奇。
议事殿内,百里渊鸿坐在主座之上,手中握着一封密信,信上不过寥寥几字,字迹有些扭曲,信纸之上还带着些许血迹,看完信的百里先生神色凝重,许久之后,闭目长叹了一声。
殷洪山步入殿中,自己这位义兄向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何时有过这般神态,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开口问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百里渊鸿将密信交给殷洪山。
殷洪山只是扫了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声娘,冷哼一声道:“都说我九黎族乃是魔族,这群漠辽蛮子又算是什么?”
“好了,成王败寇,怨不得什么。既是天命,你我尽人事就好。”
百里渊鸿拍了拍义弟的肩膀,嘱咐道:“幽秦皇帝召我回京,谷里头的事你多担待着些。”
殷洪山看着百里渊鸿:“大哥,我跟你一块儿去。幽秦这帮官老爷打仗就是个废物,党争一事上倒是个顶个的好手,你一人在外,我不太放心。”
百里渊鸿摇头笑道:“怎么,没了你这个殷屠户,我就吃不上肉了?真当外府的兄弟们是吃干饭的?”
“谷里不是还有几位老祖在么。”殷洪山嘟囔了一句。
“事事还要老祖们操心,那还要咱们这群小辈做什么。外头的事你就甭掺和了,这些日子安心教你的徒弟去。那孩子……算了,日后再说。”
百里渊鸿欲言又止,摆摆手,大步迈出议事殿。
殷洪山望着兄长离去的身影,攥紧了手中的密信,只觉这张纤薄的纸张好似大山一般沉重。
永安三年,漠辽破明都城,屠城七日,死者四十万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