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更斯湖边的森林晨雾缭绕,戴好那顶崭新毛呢宽檐帽的奥德赛从帐篷中走出,望着早已在岸边同行的沼泽人泥筏运输队,回头向护送士兵们喊道,“该出发了,打开水手们的镣铐,都上泥筏。”
士兵开始脱掉身上的锁甲、臂罩,只留下宽敞的亚麻衫,赤脚带着睡眼朦胧的“水手”们来到湖滩边,并在沼泽人的指导下让大家两人一组地踩到泥筏上。
看着这群拉跨散漫的‘水手’,塞恩斯嘴角笑笑,回头指派亲信阿斯图提带着数十名族人,护卫着这支队伍沿着湖岸向长滩而去。
从未使用过泥筏的卡玛什学着别人的样子,一只脚踩在泥筏上,另一只脚用力蹬着在泥浆中滑行,而沼泽护卫们看着这群“水手”的笨拙模样,不禁开始哈哈大笑。
而坚持衣装得体的装奥德赛没走几步,皮靴便陷进粘稠的泥水中,只好坐在地上用力往出拔,最后丢了只靴子,才勉强满身是泥地站起身回到岸边。
几个“水手”看到浑身泥水的奥德赛,嘲弄地也大笑起来。
恼怒的奥德赛拿起皮鞭想要上前,几个水手蹬着泥筏轻快地跑到了一边。
日头斜挂,几百人的队伍沿着湖岸在泥泞里前行,人们也渐渐开始熟悉了使用泥伐,等顺着湖岸行进不多久,一片被山脉和尹更斯湖夹在中间的平坦开阔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左边山崖、右边清澈湖水将这块宽阔的清水空地映衬得更加平坦,宛如块黄褐色丝绸绵延不见尽头。
“这就是长滩?”卡玛什嘟囔道。
“对,难以跨越的长滩,听老人说以前这里也是片湖泽,后来因为尹更斯湖水位降低,就成了浅滩,但因为雨水和诡异潮汐,仍会被水覆盖,就变成了片烂泥地。”达布其紧皱眉头道。
卡玛什好奇道,“为什么不铺设条道路?”
“在这上百里的泥地里铺设道路?那就是卖了巨石城也凑不够这么大笔钱,再者说了,如果从托拉姆港到巨石城一马平川,几百年前就让坦霜和撒不莱梅直捣伯尼萨龙穴了。”达布其若有所思道。
卡玛什略感惊讶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见多识广,知道坦霜和撒不莱梅的意图?”
达布其搓了搓手上的泥巴,面带深沉不屑道,“我是远航的老水手,而且只要是经常在托拉姆港出入的人都知道,毕竟那里有很多坦霜人和各地贸易商,他们的抱怨比元老的谍报还要准确,甚至现在的港督据说也有坦霜人血统!”
“你说的是萨尔巴尼吧,我见过那个家伙几次,白脸庞、黑色卷曲的小胡子,配上阴冷的眼睛,和他绰号眼镜蛇一样,是个真正的硬汉子,那些好勇斗狠的痞子水手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绵羊,坦霜人的作风都是如此,表面和善但内心却狠辣的一匹,不过这家伙名声不错,不抢不贪,甚至都不去‘贝隆圃’里玩儿!”光头男人也凑近道。
卡玛什点点头道,“他的厉害我也算见识过,看来当水手确实能让人长见识。”
望向已经进入长滩上渐渐走远的沼泽人泥筏运输队,士兵们甩着长皮鞭开始催促道,“懒鬼们,小憩时间到,你们还不如那些‘翘奇’,别让我动粗!”
人们开始在表面清澈但淤泥深及膝盖的长滩中蹬着泥筏前进,除了湖边大片大片的灯芯草丛,空旷的长滩却宛如沙漠般没有任何可以休息的树荫干地,只有等偶尔遇到随风摇曳色彩变幻的毒葵田和互相撕咬翻滚的巨大泥蝎,让好奇的士兵们驻足观看,众人才能坐在泥筏上稍作休息。
毒辣的日头挂在半空,一队从港口运回货物的沼泽苦力们迎面而过,片刻便与他们满载麻包货物的泥筏消失在远处,和达布其共用一条泥筏的光头男人望着远处消失的沼泽苦力运输队身影,突然眼睛转转,左右张望无边无际的泥沼和远处闪着银光的湖面,将泥筏踩着靠近卡玛什低声道,“诗人,现在是逃走的好机会,参与海战咱们必死无疑,而且只要咱们分头跑,那些士兵根本追不上咱们!”
卡玛什慢慢蹬着脚下的泥浆,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那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赞同地嗯了声道,“我不想被厄姆尼人杀死,只要咱们跑进尹更斯湖,就可以顺着尹更斯河到港口登船,有很多商船招募水手!”
卡玛什左右看看那些拿着鱼骨标枪的沼泽人,压低声音道,“你们跑不了,那些沼泽人在泥里跑得很快,你们这是在找死!”
达布其犹豫片刻后也摇摇头道,“我想还是听这位诗人的,跑过铁甲兵咱们也跑不过‘翘奇’,而且总不能游到托拉姆港吧,还是到了地方再说!”
“走一步说一步,大不了死半路!”光头男人呢喃着瞪了眼达布其,又扯过卡玛什腰里的水袋喝了几口,将水袋扔到旁边的那丛黄色水草中。
卡玛什瞟了眼光头男人,走下泥筏捡起水袋,回头却发现光头男人已经上了自己的泥筏,于是只好与达布其蹬一条泥筏。
光头男人眼睛贼溜溜扫了眼周围那些在泥筏上气喘吁吁的巨石城士兵,冲达布其使了个眼色道,“你帮帮我,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
达布其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将泥筏往前蹬了蹬,一把将前面个瘦弱老男人推倒在泥里,大声骂道,“嘿,弗格,还记得我吗?”
掉在泥里的弗格怒气冲冲站起身,但看到达布其凶狠的脸,脸颊更加颤巍地讨好道,“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达布其走下泥筏,在泥中费力地拔着腿逼近弗格,冷笑着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借我的钱不还,还要出卖我。”
弗格抬起不停发抖的手,低声祈求道,“我到了港口就还你,就十几个比索,我在那儿有亲戚。”
突然,另一个高大男人从后面将手搭在达布其肩头,大声威胁道,“好像你对我表舅有看法...!”
“啪”达布其猛地转身挥拳,将身后的男人打倒在地咬牙切齿道,“对,连亲戚都出卖的表舅...”
《道德与国度》:人们总是在苟且中蔑视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