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裴欢都用尽了全力，三个字，字字泣血。

裴烟轻轻摇头，仪态优雅，头上的珠翠丝毫没有晃动。

“你就是太努力了，才会有如今这场劫难。”

“你明明知道，庶女从来没有越过嫡女在外抛头露面的规矩，也没有越过嫡女入宫为妃为后的规矩，更没有越过嫡女当上皇后的规矩。”

“可那都是我努力后应得的！”裴欢的喉咙呛出了血，血丝蔓延在嘴边，丝丝滑落至下颚处。

可裴烟轻轻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你是庶女，这件事就已经注定了你的命运，天照以嫡为先，是你一开始便坏了规矩。”

裴欢瞪大眼，她不敢置信看着一脸从容的裴烟。

她的眼中甚至没有一点愧疚和心虚，只有无比的镇定和高贵。

这是皇贵妃的仪态，这是宫中贵妃该有的体面。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裴欢的脑子终于飞快动了起来。

等一下，再给她一些时间，她可以想到的！

裴欢猛地瞪向她，“所以，从我最开始的谋划，到后来做的所有事，传到外面都传成了你的名字？！”

她好像知道了，她好像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在为自己和阿娘的未来谋划时，她有想过受到封赏，也有想过受到称赞，

可做了那么多事以来，世人都在传裴家有女胜过男，却从未说出过裴家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而就在刚刚，她听见外面的百姓说，减免赋税的决定是裴烟提出的。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不管是爹爹还是整个裴家，抑或是自己爱的男人宋明承，将她裴欢做过的所有好事都掉了包，狸猫换太子般换在了裴烟身上！

“四妹妹，本宫如今已有了身孕。”裴烟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的语气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可话语落在裴欢耳中时却像是一道恰到好处的晴天霹雳。

宋明承曾对自己说，娶裴烟只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恩，外加裴烟嫡女身份能在宫外为他换来不少利益。

她信了。

而裴烟的身孕，自然不可能是其他男人的，只有宋明承这一个可能。

也就是说，从很早之前，他们的感情便不一样了。

这根本不是恩情，而是披着皇恩的厮混奸情！

也就是说，裴家的计划，宋明承哪怕一开始不知情，可后面明明知情了，但他任由这场误会继续下去。

等到裴欢登上皇后之位，所有对裴烟和宋明承有威胁的人和事，全都没有了！

只要找个由头杀了自己，裴烟坐上后位易如反掌！而从头到尾她的手上干干净净！

好漫长的谋划，好厉害的心计！直到死前才告诉自己，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四妹妹，黄泉路冷，本宫会为你烧上百件华贵暖衣，望妹妹一路走好。”

“下一世，不要活得这般糊涂，你要知道，天下之事都有规矩制衡，没有规矩天下大乱，要怪，就只怪你不是嫡女。”

裴烟轻蹙眉叹了口气，轻轻站起身，转头缓慢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裴欢笑起来，笑声嘶哑晦涩，难听至极。

“好一个坏了规矩，好一个活得糊涂！”裴欢忍不住挣扎起来，绝望之下的力气竟连两个男人都摁不住。

“宋明承！裴烟！待到午夜梦回，我要扒在你们身上喝血吃肉！！”

“丧尽天良的狗男女！宋明承！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背信弃义，没有我你能当上这天照皇帝吗？！你做梦！裴烟！你不得好死！你们二人会毁了整个天照！”

“苍天有眼！若我裴欢能有下一世，我必用我性命换你们下地狱！我必要拉你们一层层下地狱！”

裴欢疯了一样的声音在长街久久回荡，行刑官扔下牌子，五匹马应声而动，皮肉撕扯的声音和围观人的尖叫嘶气，都在这一瞬间响起。

裴欢的嘶吼戛然而止，乌鸦纷飞，粗噶难听的叫声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