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皇甫嵩和董卓收到了种拂的书信之后,立马做出了回应。
皇甫坚寿这才摆开阵势,调兵遣将,与韩遂一战。
正午时分,种拂亲自观战。
他立在马上,手指紧紧的握住缰绳,似乎有些激动,也似乎有些紧张。
战场上的叛军,实在是太多了。
人一满万,无际无边。
饶是种拂久居高位,但这种级别的战事,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在战场军阵之中,听着鼓声阵阵,号角呜咽,看着大旗招展,人马纵横,也不禁生出一种天下英雄出我辈的感觉来。
鼓声继续,种拂见到皇甫坚寿麾下的骑兵发起了进攻。
破空的箭矢声骤然惊醒,伴随着马蹄在地面上的雷鸣。
皇甫坚寿麾下的骑士显得很有经验,一波箭雨,落下马的居然没有几人。
片刻之后,迎头破开了叛军的阵地,并且速度不减,径直往中军冲去。
种拂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大战。
没一会儿,就有些晕头转向,看不太明白了。
好像要赢了,又好像没有。
似乎……太快了些。
“种公,马上要分出胜负了。”
皇甫坚寿打马走了过来,突然对着种拂说道。
韩遂的麾下已经烂了。
长安城彻底消磨了他们的斗志,看起来有数万大军在此,实际上根本不堪一击。
说实话,要是放几万头猪,此时可能还要难对付一些。
鲜卑骑士在皇甫坚寿的手中脱胎换骨,王遮汉此番更是为了能够混个校尉的职位,拼上了老命。
双方的战斗意志,压根就不是一个层面。
更遑论装备训练,也不在一个水平。
叛军人数虽然有着优势,但在战争中,人数,反而是最难以呈威的一样。
皇甫坚寿之所以此番雄心壮志,想要当个强势的权臣,自然是他麾下的兵马带来的底气。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但是有经验的老兵,都是不菲的财富,而和老兵同等重要的,便是完善的后勤和武备了。
皇甫坚寿的麾下,虽然不至于武装到牙齿,但就连鲜卑骑士,保底也有皮甲或者半扎甲护身,汉家儿郎,更是全须全尾的扎甲,这样的一支军队……
北军五校都只能眼红。
更何况,这一年来,这支部队久经战争的洗礼,更是经验充沛,足以冠绝天下。
种拂虽然嘴上没有做声,但心中已经感叹不已。
“皇甫家将门传承,凶猛如斯。”
仅仅是一个照面,让张温寸步难行的叛军,就败下阵来。
“胜!”
“胜!”
“胜!”
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
种拂抬头望去,只看到叛军的中军大旗轰然倒地,整个叛军阵营,瞬间哗然。
中军大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尘埃落定!”
种拂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仿佛被万马奔腾,斩将夺旗的战场氛围感染,恨不得老夫聊发少年狂。
这场让朝廷头疼了大半年的叛乱,终于要结束了吗?
但旋即,种拂也被这极快的胜利惊醒。
他心头一跳:“皇甫嵩还未老去,皇甫坚寿的麾下就有这样一支兵马,如何不叫人忧虑?”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眼一旁昏昏欲睡的马日磾,又不由自主的瞥了眼一侧毫无防备的皇甫坚寿,他不着痕迹的把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脸上阴晴不定,迟迟下不了决断。
皇甫坚寿此子虽然年轻,但心中那份君不君臣不臣的气度,已经让种拂感受的真切,如今天下板荡,去岁,今年流年不利,不是大灾,便是造反。
这种时候,这样的一位少年豪杰出世,太可怕了……
老人可能会老而持重,可能会有利益交换,可能在庙堂上玩政治斗争……
可一个年轻的武夫,他一路靠着军功立身的武人,又怎么会遵从这样的法则?
种拂试探的说道:“这个韩遂的兵马?”
“自然充入军中,扩充武备。”
皇甫坚寿不甚在意,语气虽然没有波澜,但种拂听得心惊肉跳。
他想阻拦,可是他凭什么阻拦?
皇帝的示意吗?
皇帝又没有下诏,点明让谁来收拢残局,这不符合惯例,更是容易引起不满。
他这几日在皇甫坚寿的营中暗自盘查,对方光是能战之士,已经不下万人,算上辅兵民夫,足以称之为天下强军。
虽然皇甫坚寿大大方方,毫无遮掩,但种拂却从这几日皇甫坚寿的举动言行中,看的出来,这年轻的郎君,对权力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
而且,此人十分大胆。
他不仅放任自己随意查阅军中的文书,更是凡有所问,从不避讳对朝臣的不屑和对前辈的不尊。
种拂感叹一声,洛中年轻郎君无数,却从无一人有如皇甫坚寿的气魄。
“咚咚!咚咚!”
擂鼓声由慢及快,愈发作响,战场上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这是要追击逃逸的敌军,开始收拢俘虏的信号。
叛军其他方向隐隐也有兵马杀了出来,似乎都要趁着大胜之势,挟威入阵。
“赢了。”
皇甫坚寿依旧是那个语气,但种拂不知道为何,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一种自信。
他没有说话,听皇甫坚寿继续说道。
“种公是在此运筹,还是与我一道去见见其他几人?”
“其他几人?”
种拂心中一动,自然知道皇甫坚寿说的乃是皇甫嵩与董卓。
此时后续加入战场的,也是这双方的力量。
皇甫嵩种拂是认识的,为人忠厚老实,是个体己人,董卓面善心黑,和皇甫坚寿一样,是个有野心的。
此番这些人相遇,定然会因为瓜分韩遂的部曲产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