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少女的声音沙沙的，像是一条响尾蛇在震动自己的尾巴。

“你怎么能说话！我们还没有变成人形！”哥哥们惊怒地斥责艾丽莎，他们挤在一起，想要将她手中的衣裳叼走。

“哥哥，很抱歉，我没有完成我的工作。”

艾丽莎平静地摊开手，一件一件排开十件荨麻做成的衣裳。

“主教毁了最后一件衣裳，我没有办法了。你们只有十个人可以变成人形。”

天鹅们呆若木鸡。他们对视一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下一刻，十一只天鹅将面前的艾丽莎撞开，挤向了这十件连在一块的衣服。

无法变成人形的天鹅，自然会是那只跑得最慢的天鹅。

“啊！！”

十一只天鹅不约而同地发出震天的惨叫，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翅膀被荨麻深深的倒刺给割破了。原来，这十件衣裳上面都重新铺排了一边，本来被少女的双手和双脚打磨得舒适而宜人的衣裳上布满了刀片似锋利的钩子，还被艾丽莎串在了一起，成为一张大网。

如他们所愿，十一位哥哥都重新变回了人类。只是荨麻大网没有消失，深深地长在了他们的肉里。十一位哥哥躺在地上，血液四溅。

人群被这样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

这时，天空中又传来了别的异响。

一大群鹳鸟从天空中直扑下来，它们无差别地冲进了人群，疯狂地勾动自己的利爪，用尖利的鸟喙啄人群的头皮。人群轰然四散开来，秩序荡然无存。就连士兵们也遭到了鹳鸟的殴打。

一只头顶王冠的鹳鸟伴着另一群年轻力壮的鹳鸟飞了下来，停在艾丽莎的面前。

“艾丽莎，走吧。到南方去，那里四季如春，有饱满的浆果和充满生命力的动物，那里的人还停留在原始社会的生活中，质朴而友善。到南方去，我们鹳鸟也再也不会回到这个恶心的国度了。”

艾丽莎摇摇头，冲它们一笑。

“谢谢你们，不过，我要回到我的故乡，那里的还有我亲爱的父亲与母亲。”

一个锡兵从鹳鸟的背后跳了下来。它举着一根火柴，走到艾丽莎的脚边。

“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我要留在这里，我的爱人永远留在了这里。”

当锡兵回到胖杰克家时，他的爱人已经不见踪影。只有火炉中的一点灰烬能找到一丝痕迹。那纸片做的舞者，也许是被风，也许是被小孩子无心的玩笑，葬身在了炉火中，成为燃料。他最终也没有机会表明自己的心。

鹳鸟们抓起艾丽莎的衣领，飞向天空。人群中，一个小胖子扑在地上，奄奄一息。至于国王和主教，则被鹳鸟们踹到了木头堆里。

锡兵最后望了一眼初生的朝阳，什么也没说，将火柴在自己锡做的身体上摩擦起来。小火苗温暖而脆弱，在接触到木柴的瞬间放大无数倍。

火场上燃起了熊熊的烈焰。

锡兵慢慢融化。当烈火终于熄灭时，一颗小小的锡心永远埋在了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