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絮絮叨叨地闯进了入口,立着一个小牌子,写着:上香古道。好吧,终于有了名字,我一直追寻的地方。入口处还歪歪扭扭地停着一些单车,三三两两的游客,依然在左顾右盼。
我潜进入口,熟悉的画面完全回来了。一座石桥连着一座石桥,再往右前方望去,一片鲜红色隐藏在郁郁葱葱的绿色里,那是被彼岸花攻占的“绿”。我屏住呼吸,对着这片丛林拍摄视频,尽管如此,视频里还是记录下我激动的喘息声。鹅卵石路也是为了放慢我的脚步,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焦躁的?
其实,我都没心情照顾彼岸花,我觉得那都是哗众取宠的。它一年又一年,不断扩大散播种子的范围,一点点攻占草坪,或许明年可以攻下西湖边所有的草坪。我在灵隐路上远观植物园,似乎已经被这无耻的彼岸花全部占领,栅栏根本关不注它的传播,栅栏外的草坪也都被攻陷。五彩斑斓,非常艳丽,吸引了无数人驻足。
每次看到它,我心里都会说:要不要脸,心不痛吗?就靠风吹一下,把自己就传播出去,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好不费力的优雅,肆无忌惮的色彩释放,你让其他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情何以堪。而且,它们非常会选址,尽是躲在大树下,躲在草坪温柔怀抱里,轻轻呼吸一下就可以如此美。
在我眼里,彼岸花的花丝更像是真菌的菌丝,在感染的皮肤上蔓延伸展,反复分枝网状成菌丝群,直到霸占一大块的皮肤。但是,尽管这么说,我还是会留下它们不少倩影。
脚底揣摩着每一个鹅卵石的脾气,它也让我的每个穴位都来个激活。我一边拍摄,一边就走到了一个亭子。卸下所有的装备,眼睛都来不及安放,哪哪都是绿色的美景。根本没有彼岸花什么事。
正对面是一池的荷花,有些凋零,还有一些不太饱满的果实;背靠着郁郁葱葱的树林,里面大概栖息着很多生命;俯首间碧波上倒映出碧绿的树影,才发现头顶也是完全被树枝笼罩。在江南,各种大樟树真的是太像慈母严父,用虚怀包容一切,用强大的枝丫保护着地面和水面。树枝还可以婀娜成这样,几乎垂到湖面,和湖面相映成趣。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阴阳交汇处,别害怕,就算有鬼也是很快乐的。
身后又是一池的荷花,大概这里遮蔽得比较好,虽然已经是夏末,荷花却开得正盛。记得冬天在这拍鸟的人特别多,长枪短炮都在对面的亭子里寻找好的机位,盛况堪比春熙路街拍。相比较,拍荷花的兴致就没那么高,还是因为他们都以为荷花早该凋谢?稍远处又是一处拱桥,藏在绿色之中,只让人着急怎么爬上去。我360度不停环顾着四周,完全找不着北了。眼前突然冒出来一从野生的滴水观音,野蛮生长的样子,感觉下面肯定埋藏了一条巨型蜥蜴尸体,滋养着这从绿植,要不然怎么能这么野蛮。
身体开始凉快起来,但是我能感受到每一个毛孔都在冒汗,顺着手臂、大腿、鼻尖、发梢,慢慢往下流汗。此刻的新陈代谢是快的,这片阴阳交错的绿色,开始烧我的大脑,我一直拍摄,但是都拍不出想要的灵魂。我着急地跺脚,好久好久没来的古道,就是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绿,我该怎么把你好好记录下来?其实,出门前我还沉浸在玩弄文字的自我感动中。再次证实,一切都是多余的。
我在亭子里坐下来,肚子也饿了,水顺着食道、胃型、十二指肠往下流淌,肚子里是真的空了,我都能感受到消化道的形状。偶尔有人路过,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方向来,又往哪里去,好似灵魂飘来一下。说实话,我想触摸一下,这些是否真实的肉体,还是灵魂而已。但我都不敢和他们四目相对,我可能也会吓着他们吧,但他们都匆匆不停留,像流水淌过我空空的肚子。
我这才有时间发现亭子上面写着:清壑亭,还配了一副楹联,上联:爽气一亭留远客;下联:香烟十里忆当年。这太符合我当下的心情,想必作者当年也如我一样着急,想要找到合适的方式来记录。虽然不算是远客,但是找到了许久以前的记忆地,更待我细细回味。西湖景区内的亭子多如牛毛,清壑亭也绝对称不上是显赫,但是我觉得这里有很多故事、很多记忆。涌上来的记忆,已经像这池秋水,它很清晰也很酣畅,一尾尾的溪鱼戏弄着荷叶……我还在自言自语中。
这时候,来了几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难道这就是阴阳交汇处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