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果然是个大盗出身的,也不怕被人揭老底,反而哈哈大笑:“我谅你袁纯芳没有这一百两,你的全副身家,都花在我的姑娘身上了。你拿什么来补给我?你出得起吗?”
袁纯芳被玉罗刹旧事重提,想起十几年前家里的那场变故,虽说并非因为把钱全部放在姑娘身上而导致的,但是就是因为他浪荡挥霍,惹人注意,这才给家里引来灾难。
曾槐志给我和阿部轻声讲起袁纯芳这个人,我不由得对他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
因为我此时也经历了一场因为乱世才家破的动荡。
我孤家寡人,无所依靠,到处流浪,过了今日不知明日,表面看上去我自由自在,但内心实在苦闷。
我也叹了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曾槐志沉吟了一下,说:“有人也说,正是玉罗刹向当时在封、浔二府筹集粮草的席宝田一部,告发了袁家有粮不出、有车不出、有油不捐、有财不捐,席宝田这才借故把袁家给撸平了。”
我吃惊了:“那他还投靠自己的仇敌?”
曾槐志微笑:“动荡乱世,怎么活不重要,活下来才最大事。”
也是啊,袁纯芳在这个时代里,遭遇家变,面对复杂的形势,不同的势力,他的出路不外乎两条,一条是走正路,一条是走歪路。
正路无疑就是从军剿匪了。起码它是代表正义的,代表着大多数人对于乱世回太平的深切期望。
歪路则很多,趁着天兵起义的气势,湖广两地风起云涌的秘密社团,多不胜数。他们大行抢、劫、偷、盗之事,朝廷已经不暇顾及。
与门槛极低,诱惑极大的歪路对比,走正路的困难要大得多。
歪路可以罔顾一切,以野蛮活着为宗旨,挡我路者,杀。
正路却首先就要求对自己的良心出一道题目,仁、义、礼、智、信、孝,那些传统理家门的功课不能忘记遇到大是大非之事,更要克己成全大局做一件事,总要先求内心过得去,再权衡这件事带来的好坏影响,名节优劣。
好人当然是比坏人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