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斐心中陡然一紧,这人的气息如此之轻,竟连她都未能提早察觉到。
转身一看,眼前似有一片雾气悄然散去。
只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仿若自最幽深的黑暗中孕生而来,所到之处,夜色变得更加浓郁深沉。
时斐星眸凝视着他,身体本能的进入戒备状态。
那人如一道幻影,悠然的踏着残缺的树影,朝她一步步走来。
不知是他手上粘的血太多,还是他天生就属于黑暗,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每一步都在踏碎着人们心中的安宁。
他站在廊下,垂手而立。晃动的烛光透过灯笼纸洒在他身上、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轻盈而诡异。映照着淡漠的面容上,平添三分邪恶与阴狠。
尤其是剑眉下那对墨睽,就像永远都化不开的千年古冰,散射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居然是他!
豸卫司指挥使阎冷昭!
他来时府做什么?
三年前,九婴山后池,时斐曾与他打过照面。不过那时,她女扮男装还带着面具,估计他这双鹰招子是认不出来她的。
但她小瞧了他。
阎冷昭洞若观火的眸子第一时间就捕捉到,时斐藏在神色里的那分警惕。
时斐隐藏住内心的惊疑,故作一无所知,客气有礼的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来时府所为何事?”
阎冷昭没有直面回答,只淡淡的回道:“听闻贵府丫鬟说有人病重,本官恰巧在医馆,便送赛医仙一程。”
时斐温婉一笑:“原来如此,是民女考虑不周,忘记了安排府中马车,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实属不该。”
阎冷昭剑眉英气上扬,饶有意味的注视着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抬起头,就这么低垂着眉眼。如此平凡无奇,倒真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若不是刚才听见赛医仙唤她“裴丫头”,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让赛医仙破了自己定的规矩的人,会是她。
阎冷昭:“无妨,举手之劳。”
时斐的目光落在那双洁白无垢的蟒靴上,心念一转:这人还真是爱干净,不管什么时候,鞋子上都没有一点泥垢。
反过来看着自己,半身衣裙挂着泥浆,都瞧不见本色了。
真是一言难尽。
可人不是已经送到了吗?为何还不走?
时斐深感烦闷,姐姐还在急救中,眼前这个臭名昭著的大魔头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能在这急股眼上,弄出什么麻烦来。
既然他不肯离开,那就自己送个干脆。
“大人应该还有要事,小女不敢久留大人,再次谢过大人相送之恩,大人慢走。”
阎冷昭眸色一黯,眉头微蹙,冷厉的目光里似乎荡漾着一片骇浪惊涛。
——居然
——赶他走?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阎冷昭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原本他是想看看,能让赛医仙如此紧张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便心血来潮跑了一趟时府。可见过了,左右不过是个有些鲁莽任性的丫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