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通往各个乡镇的班车陆陆续续地停在了学校东门口，除了班车之外，还有不少面包车，其中有一辆红色的面包车停在东门不远处。车靠着路边的台阶停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车头旁，他的头发很黑，但是很整齐地朝后梳着，大眼睛，八字胡，时不时将夹在手里的香烟递进嘴里来上一口。

“王店，王店，还差七个，坐满就走。”那人用熟练的节奏以及热情的口吻间断地吆喝着。但往往要等着本镇的班车拉满之后，大家才会选择面包车。一个是因为班车虽属于私人承包，但也算受运输公司统一管理，算是正规客运。面包车则是所谓的黑车，虽票价统一，但是总觉不够安全，当然，学校也一再强调让大家坐班车回家。

薛攀背着书包，里面装着两本书。他径直朝着那辆红色的面包车走去。

“出来了。”男人问道。

“嗯，回宿舍换了下衣服。”薛攀说道，说完顺手将书包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看着站在车头，目光不停地望向校门的男子，薛攀心里五位杂陈。

是的，那男人便是薛攀的父亲，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种地之外，便靠着跑黑车为生的男人。说实话，班车坐位有限，不一定每个孩子都能坐上，那些年，周六还要上半天课，周日下午便要返校，那些门口的面包车，也是为学生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再等两个人咱们就走了。”男人没有转身，但是却是给站在身后的薛攀说道。

“嗯。”薛攀简单回应道。

其实大多数的面包车上都放着两个小凳子，这样，七座也就变成了九座，自然也就可以多坐两个人。虽然薛攀父亲的车上也有两个小凳子，但一般并不用，除非，有路上的落单的孩子实在等不到车，他才让坐小凳。

“薛叔，人家别的开车的，恨不得把车塞得满满的，你怎么每次就拉这几个人就走了？”面包车上的一个小伙子问道。

听到这话，你别说，薛攀父亲还挺享受。

“就这几个坐位，坐这几个人刚好，再多，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挤上了。再说，接你们，也就是个顺道，不能图这个挣钱，你们安安全全回家，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也能放心不是。”薛攀父亲笑着说道。

坐在副驾驶的薛攀没有说话，只是他知道，他知道父亲说的是真心话，他也知道，父亲可以多拉两个人的。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后来，薛攀逐渐长大和成熟，他才明白，父亲每次少拉的那两个人，少挣的那几块钱，是在保护儿子的面子，薛攀父亲不想别人说，薛攀的父亲是一个为了挣钱，不顾学生安全超载的黑车主。

全县仅有这么一所高中，虽然我们这一代人多半是在计划生育的背景下出生的，但依旧不少。所以，经过中考激烈的竞争和分流，能进入高中的，也都是在学习方面还算有点希望的。毕竟，全县，也只有差不多一千人可以进到县里的一中。

“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我今做了你最爱吃的手擀面。”看到薛攀进门，薛攀的母亲笑着说道。

“嗯。”说着薛攀进屋将书包放在了炕上。

“你爸呢？”薛攀母亲不见丈夫进门，便停下来问道。

“他把我放门口就走了，说再跑两趟就回来。”薛攀对着母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