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西装还是那么儒雅,仿佛不久前咆哮着诅咒着的那只野兽不是祂。祂百无聊赖地在做一件装饰品,好像整个世界的血腥与祂无关,细看之下,祂的装饰品的原材料竟然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人脸上无不是绝望和恐惧,他们被祂摞在一起,像是非洲食人族在部落战争中获胜后的传统。
疯狂,原始,血腥。
但是这一切被一位文质彬彬的神父操办着,祂的表情是那么祥和,那么平静,祂不紧不慢地做着这一切,像是在等什么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不再流逝。
狂暴的破空声袭来,伴随着音障的爆裂和振翅。楚泉在赫尔墨斯不远处停下,静静地看着祂做的这一切,没有打断。
“看起来汝也是一副活不久的样子,有没有什么遗言?”在这一片死寂中,竟然是赫尔墨斯先打破沉默。祂饶有兴趣地看着楚泉:“这些人头里只差汝和汝那只老鼠同伴了,怎么,要是现在去把他的头砍下来奉上,吾还有勉强兴趣留汝全尸。”
楚泉的脸上覆盖着坚硬的外骨骼,祂也看不到楚泉的表情,不过听完这句话楚泉倒是笑了出来,这笑声愈来愈放肆,伴随着这捷越的狂笑,赫尔墨斯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双手青筋炸起,手里的头颅如同橡皮泥一般捏到稀碎。
“可悲的杂种,吾本可以留你全尸,没想到汝这么不珍惜吾的垂怜,吾一定会杀了汝的血亲,在他们面前展现汝的断尸,屠10城以偿还汝之捷越。”祂眼里涌动着平静的暴怒。
许久,楚泉终于停下了大笑,认真地盯着面前怒发冲冠的神明:“作为一个神来说,你还真是个垃圾啊。事到如今竟然还像个小屁孩一样威胁我吗,还是说,你这新生的脑子在遗物里也就算是小孩子?给自己取个神的名字,设置一场可笑的试炼,这样就能窥潋到神的力量?亏我们还这么认真地想杀掉你,空有力量的垃圾罢了。”
楚泉在认真地发泄着情绪,在离开前,他便知道米拉霍尔已经死了,楚泉的感官被强化了上百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米拉霍尔心脏的颤动,强弩之末的他不想让楚泉看到自己的死相罢了。楚泉的心久违地悲伤起来,已经10年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出任务,一个人在尸山血海中挣扎,他没想到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还交到了最后一位朋友,然后因为自己的无能,又失去了自己最后的朋友,悲伤几乎化成了实质在血管中流淌。他想到米拉霍尔的毒舌,也许他此刻在这里,就会这么嘲讽面前这位伪神吧,他这么想着,于是就这么说了。
忽然的,赫尔墨斯平静了下来,眼前人的挑衅反倒起了反效果,祂抓起身旁插着的一柄黑色长刀,挥手丢给了楚泉。
楚泉接住那把长刀,赫尔墨斯开口:“凡人,汝意欲窃取神的力量来挑战神,吾给汝这个机会,汝会见识到蝼蚁和神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绝望。”
楚泉感受着手中的长刀,这把刀似乎也在为两人的重逢雀跃,刀身躁动着。楚泉持刀划破掌心,在接触到那银色的血液的瞬间,刀身扭曲,融化,流淌,生长,不多时,真身显露,长度竟然不熟另一把饕餮,刀身也不再是朴素,上面扭曲着印着两个字。
“烛龙”。
两把刀仿佛都活了过来,轰鸣着狰狞着,下一秒,杀机将至。
两天一流·二天晒日,二刀流,即两手持刀之术,同样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被当成了异端;双手持刀亦被视作邪剑,非正途。创造这一刀法的宫本武藏,在他死后,再没有第二个能熟练使用者,后来人分析,二刀流不在于技巧而在于力量,没法复现宫本武藏的刀法不在于天赋,而在于没有第二个有如此神力之人。楚泉曾经学习过世界各地的刀法,他本也用不出来这二手持刀之术,但是此刻的他,已经很难说是一个“人”了,他有无比的力量,足以支撑他使出这一招破军之刀。
他的领域再无保留地全开,其名为,阿修罗·鬼蜮。阿修罗这种好战的生物,说它是天神,却没有天神的善行,和鬼蜮有相似之处。说它是鬼蜮,可它具有神的威力神通。说它是人,虽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具有天神、鬼蜮的威力恶性。因此,它是一种非神、非鬼、非人,界于神、鬼、人之间的怪物。
在这个领域里,他可以控制全部的重力,在这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任何误入者都是案板上的鱼肉。领域瞬间吞噬了赫尔墨斯,发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全力,施加在赫尔墨斯身上的是万倍的重力,任何生物都会被这种力量挤压成肉泥,赫尔墨斯脚下的地面开裂。
这一刀,避无可避!
鲜血溅起,那是神的血,血液滴落在地上瞬间开始腐蚀,更甚于王水,这些血的主人正是赫尔墨斯。
这一刀没有落空,但是他们此刻正嵌在赫尔墨斯的左手中,几乎要砍断祂的整个手掌,但是也极限于此了,在无法寸进一丝,楚泉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赫尔墨斯,他伤到了对手,他的半只脚已经迈入了神殿。但是他的心脏被赫尔墨斯的徒手掏了出来,甚至还在本能的跳动,泵出最后的鲜血。
“啊啊啊啊。”楚泉咆哮着,他看清了赫尔墨斯的行动,但是仅仅是看清,他无法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他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他只是不甘心面前这尊神的头颅没被砍下来。
天堑般的差距。
楚泉看着赫尔墨斯身上淡淡的金黄,他的领域在触碰到的刹那崩塌,那是神域,那是神的国度,凡人无法窥潋,甚至无法直视。想杀的神就在眼前,但是楚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被困的巨兽一般喘着粗气。
赫尔墨斯把那颗跳动的心脏塞进嘴里,满嘴鲜血,左手扯着刀刃像丢死狗一样把楚泉扔了出去,这一幕圣洁得像勇者杀恶龙,只不过楚泉是被杀的一方。
楚泉就这么倒在地上,身边插着两把刀,身体各部分迅速开始缺氧,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灰暗。看来,神真是不可战胜的东西啊,他这么想着,把手插进自己心口的血洞,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还有一分钟。
那位神父踱着步走了过来,这一幕宛若耶和华拯救撒旦般,救世人于地狱。
还有40秒。
赫尔墨斯抓着楚泉的脖子拎起他,面露戏谑地开口:“窃取神的力量企图战胜神?汝现在跪下,吾可以立刻给汝重塑一个心脏,如何?汝是第一个可以伤到吾的人类,汝有这个资格。”
还有20秒。
楚泉张了张嘴,却只是喷出一口鲜血,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像一条溺死的鱼。
赫尔墨斯好奇地把他的嘴拉到耳边,“再给汝一次机会。”
这次赫尔墨斯听清了楚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