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讲述至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逃离往昔的记忆。
公孙白对他的遭遇虽心有唏嘘却也无法生出深深的共情,虽来人间十数载,但他还是跳不脱身为上神的身份局限性来看待凡间终生悲喜。在他看来,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如白驹过隙般,此生种种除了有前世因果的承接,也逃不脱为自己来生造下因的业障,“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出自《太上感应篇》)所以又何必过分纠结此生得失。
而他,虽是上神,且为白龙天尊最喜爱的天孙,外人看来享尽天界繁华与荣光,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打他父神白阚上神陨落后,他就被困在无法言说的心魔中再没有走出一步!那困住他的方寸之地仿若一个深不见底的幽闭谷底,他能看到头顶的细碎阳光,可每每生出想伸手抓住那一束光的念头时,光束就会从他的指缝间划走……他,救赎不了自己!
公孙白没有注意到,当他的念头转到自己父神陨落的往事上时,一缕黑色的雾气从紧闭双目的灵岩的眉心飘散出来,悄悄的朝着公孙白的方向蔓延开来。就在那缕雾气即将覆盖至公孙白的头顶时,公孙白突然抬起眼帘,目光中一片清明的望向灵岩,与此同时,那缕雾气被公孙白身上的清朗浩气给净化掉了。
公孙白冷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当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手段,终究不过是靠着控制人心底的欲念与恶念来行事,我猜一猜你为何如此啊,想必最大的原因是——孽障,你根本就没有炼化出本体!你必须仰仗傀儡来行事!我猜的对不对?”
灵岩闻言猛然睁眼,此刻他的眼珠眼色不再如之前那般黑亮,而是变得双目赤红,犹如充血般。此刻他那被污泥涂成小花猫的脏兮兮的脸颊上笼罩着一团青中泛黑的死气。
公孙白问:“不过我还是很奇怪,明明堕入魔道的该是你那位好大伯才对,他分明正是那‘至恶至欲’之人,他沦入魔道一点不让人觉得怪异,可为何你却是戾气十足?”
灵岩没有回应,他浑身颤抖,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似乎是在与什么东西苦苦抗争似的。
公孙白手指一弹,一团金色的光芒没入灵岩的眉心,帮助他净化了那与他争夺身体控制权的邪魔。
灵岩身体不再颤抖,脸上的黑气也消退了下去,但仍是双目赤红的盯着公孙白,似乎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公孙白淡淡一笑,道:“那要不我来猜一猜,如何?”
也不管灵岩是否会回应,公孙白就自顾说下去:“我猜啊,你那好大伯逃到辛夷山之后,之所以没有葬身妖兽之口,是因为妖兽感应到了你大伯身上具有吸引它的人族极大的恶与欲的交织。而魔族功法的修炼与仙道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们所需的蕴养物不同。修仙之人需要的是以大善铺底,‘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出自《抱朴子·内篇》)而修魔之人与之恰恰相反,需要以恶养恶。所以,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你那好大伯因为够恶,被妖兽盯上,并出卖了灵魂与妖兽结契,妖兽帮他行恶事,而他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允许妖兽与他共同使用他的身体!”
公孙白转向闻此言呆坐在地上的男人问道:“吾适才所言,是也不是?”
公孙白又望向灵岩:“那你呢?我观你并非恶欲之人,你又为何沦为妖兽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