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华勇的家位于钢铁厂北面的第一家属区边缘,在一排四层筒子楼的三楼上。
一室一厅的房屋非常狭小,总共不超过四十平方。
平日里都是雷华勇的母亲和妹妹睡唯一的卧室,雷华勇在客厅兼饭厅里面搭铺。
此时不大的客厅里,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
卧室里面,四十多岁就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雷母牙关紧闭地躺在床上。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中医正在给她仔细地把脉。
雷华勇在旁边担忧地屏着呼吸死死地看着老中医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跑回屋子已经有好几分钟了。老中医却是一直把着脉,迟迟不说判断。
雷华勇想问,却不敢开口,怕打扰了老中医的思路,耽误母亲的病情。
“唉”
老中医王树修突然放开雷母的手腕,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王爷爷,我妈她......”
雷华勇心里一慌,连忙问道。
“华勇啊,你妈她这次是急火攻心,怒而吐血。本来这并不算大事,只要开点药好好调养一下就成。但坏就坏在你妈长期操劳,早就气血亏虚体弱易病,且身体多处都有隐患。这次情绪激荡又吐血伤身,却是一下子把诸多老毛病都引发了。对于这种复杂情况,我也不好下手,只能勉强开个方子,吊着她的命。至于具体能维持多久......唉......”
王树修摸着胡子,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最后以一声长叹收场。
“什么?”
雷华勇越听脸色越是苍白,最后身体摇晃几欲晕倒,一眶热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他的父亲死得早,母亲坚持着不改嫁,靠着帮别人浆洗缝补,捡垃圾,糊火柴盒子等杂活苦活,含辛茹苦地将他和他妹妹养大成人。
最后甚至还让他进了厂,让妹妹读完了高中。
可是母亲的身体也彻底垮了。才四十出头的妇人,看起来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
前两年雷华勇当上工段长之后收入增加,母亲的生活才算清闲了一点点。
然而三月事件让雷华勇丢了职位成为普通工人,家里的日子就又紧巴起来。母亲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操劳,让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了母亲致命一击,终于让母亲彻底倒下。
这一刻,雷华勇深深地觉得,自己太无能、太不孝了。
“薛成龙,你个狗日的杂种!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弄死你!”
雷华勇突然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在心灵深处发出无比狠戾的呐喊。
他把这一切都归结到了薛成龙身上。
三月份那次要不是薛成龙招惹了杨海蓝和陈国泰,他就不会出头。
不出头就不会丢掉职位让家里收入减少,让他家陷入困顿。
今天要不是薛成龙算计妹妹,母亲也不会遽然倒下,进入了最后时光。
老中医王树修虽然说得有点含糊,但雷华勇听得出来他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人家只是不想把话说绝而已。
万念俱灰之下,雷华勇萌发了与薛成龙一命换一命的复仇想法。
“华勇啊,这个方子必须用到一些比较珍贵的药材,价格可能会有些贵......哎,你有没有听我讲?”
雷华勇正杀机盈胸,王树修的声音响起。
“在听,在听。王爷爷,你尽管开方子。价格再贵,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买回来。”雷华勇急忙抹了一把脸,定了定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