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 初生之企如春芽,一气三清求长生(2 / 2)创业因果道首页

赵不琼颔首曰:“君虑甚是。然尚有一事须虑:道种一旦落地生根,必将显露于世。届时觊觎者蜂拥而至,又当如何应对?”

李一杲闻言笑曰:“夫人勿忧。吾有一计,可使道种变异,唯吾等及志同道合者方能证道,于他人则为毒药。如此则有能力者不屑一顾,而欲夺之者亦非吾等敌手。此计若何?”

赵不琼闻之大喜,曰:“夫君有何妙计,愿闻其详。”李一杲乃附耳低语,如是如是,二人相视而笑,胸有成竹。

旋又共商如何聚万人同心浇灌之策,直至日昃,方得清晰思路与方案。时近黄昏,见阿依慕与帕孜勒携手至中堂门首。赵不琼见状,招手使入,二人敬礼毕,帕孜勒道:“二位仙人,乞送我归悬崖下。”又向阿依慕依依不舍道别。阿依慕含笑曰:“明日即为夫妻,长相厮守,何在这一晚?归去切记吾言,使此故事传遍悬崖下。”帕孜勒颔首应允:“吾爱阿依慕,定竭尽全力成此事。”

赵不琼见二人言毕,取出仙符向帕孜勒一扬,仙光闪烁间,帕孜勒已杳然无踪。赵不琼顾盼阿依慕,笑问:“小娘子明日成婚,有何安排?”阿依慕敛神鞠躬答曰:“仙人,吾与帕孜勒商议已定。首要使悬崖下众人不失希望。仙人既能成全吾与子,亦能成全他们。然如何得仙人相助?吾已嘱帕孜勒传播此事。明日仙人能否施展神通,使悬崖下众人共观吾等成婚盛况?”

赵不琼与李一杲相视含笑,心念此西域女子慧黠知恩,已得人心之微旨。乃首肯之曰:“此事易尔,明日自召帕孜勒始,吾辈即在悬崖村施术直播汝等成婚之盛况。”

翌日清晨,李一杲与赵不琼早起,一杲赴悬崖下结界半空,布大型投影之阵;不琼则于婚礼现场设数千里眼之阵。布置既毕,不琼以千里传音之术告一杲曰:“吾此已设妥,君彼可见否?”一杲笑应曰:“见之矣,清晰无比。吾适才环绕一周,无论何村,皆能清晰视之。今已有众多民众昂首观望矣。”

不琼颔首,复言曰:“夫君,汝于悬崖下亦设千里眼之阵,以便吾辈观察民众反应,随机应变。”一杲诺之,且赞曰:“夫人此策甚善,吾即往设之。”言讫,一杲迅即布置妥当,旋返婚礼现场。见一杲之母与数仆正教帕孜勒及阿依慕汉人婚礼之仪,一杲之父母为男方家长,一杲与不琼则为女方家长。众多村民纷纷扮演双方亲戚,热闹非凡。婚礼直至黄昏方罢,帕孜勒与阿依慕遂入洞房。

二人一番云雨后,细叙贴心之语。阿依慕出赵不琼所赐之入梦石,置于枕畔,与帕孜勒共赴梦乡。未几,梦中忽现一株参天古木,然仅余三叶挂于树梢。树侧屹立二巨人,身形巍峨,直插云霄,竟较那参天古木尤高。遥瞻其容,乃李一杲与赵不琼也。

赵不琼见二人来至,惊喜交集,转问一杲曰:“彼辈何以如此微渺?”一杲含笑对曰:“或彼为尘世中人,抑或未曾沾溉此道种所致也。”

帕孜勒与阿依慕见一杲与不琼如此伟岸,骇异非常。然帕孜勒旋定心神,抚阿依慕背曰:“吾爱勿惧,仙人必无恶意。我等同趋前言。”遂挽阿依慕前行,向一杲与不琼深施一礼,恭敬请教曰:“恳请二位仙人指示我等如何以心血滋养此仙树?”

不琼含颦而笑,微颔其首,曰:“汝曹少安毋躁,试观此何地也?”言讫,纤指轻引,帕孜勒与阿依慕回眸一顾,惟见己身仍处悬崖之底,茅屋如旧。再转眼间,参天古木与巍峨巨人已如烟消云散,了无踪迹矣。

帕孜勒携阿依慕步入木屋,室内陈设简陋,一床一柜,小厨幽然。“此吾两载栖身之地也。”帕孜勒娓娓道来,“日后吾与子将共居于此,绵延子孙矣。”

阿依慕四顾环视,好奇之心溢于言表,“吾等今在梦中耶?抑或在现实中也?”

帕孜勒床下曳出一箱,寻得一瓮药膏,含笑示之,“此乃吾亲手所制之飞仙烟膏,其色其香皆如旧,岂梦境所能逼真若此乎?或许仙人施法,已将我等送返尘世矣。”

阿依慕探手入怀,取出一石,颔首称是,“此仙人赐余之入梦石也,想必我等真已重归现实矣。”

既确知身在现实,二人遂不再疑虑,忙碌起来。帕孜勒于屋外筑起高墙,亦知其身为众民中唯一有妻室者,恐人知其带妻归来,招致无谓纷扰,故急欲筑墙以自蔽。且于墙头密布木桩尖刺,以防不测。

阿依慕则整理内室,拂拭尘埃,复新筑一灶,以备烹饪之用。

忙碌间,阿依慕出汲于井,见旁舍空无一人,不禁蹙眉沉思,乃问帕孜勒曰:“夫君,何以不见其他村民耶?”

帕孜勒环顾四周,果无一人影踪,与往昔迥异。正觉奇怪间,抬头见远处天上投影阵法正在播放李家村之景,乃笑曰:“或许彼等皆往观投影矣。虽吾等婚礼已毕,然彼等得见外界之景,亦属难得。或许皆往更近处观看也未可知。”

阿依慕闻言释然,点头称是,复又忙碌起来。

至黄昏时分,二人准备用膳。忽见外间有民众陆续走过,其中一人与帕孜勒相识,见其屋有围墙,乃趋前观看。良久,推门而入,见帕孜勒与一美女共坐用膳,心中大喜,笑曰:“帕孜勒,此即汝妻耶?来来来,吾今日猎得一兔,共食烤兔如何?”

帕孜勒见是热合曼,不禁皱眉推之曰:“热合曼,昔汝何曾请吾共食?今勿扰吾与阿依慕用膳也。”

热合曼大怒,掷兔于地,挽袖露体,怒斥曰:“昔吾向汝求少许飞仙烟膏,汝便索吾数日之获。汝非善类也!”言罢又伸手拉阿依慕曰:“小娘子,随此人难得善终,不如从吾去也。”

帕孜勒瞥见热合曼之状,怒气勃发,遂与之扭斗。帕孜勒勇猛善战,未几,即将热合曼按于地。热合曼哀求连连,帕孜勒乃释之,任其狼狈而去。

帕孜勒紧闭篱门,回身谓阿依慕曰:“吾爱,日后恐多事之秋也。此悬崖村中,惟汝一女子,而男子有十数万。虽善者亦不乏人,然恶徒亦难禁。吾与子将何以处此耶?”言罢,相视愁叹,满面忧色。

食毕,二人于篱门后掘一深坑,布满利刺。平日以木桥通行,夜寝时则撤之。如此布置,方稍安心。二人回房,细商良久,始取入梦石枕而卧,熄灯入梦。

且说热合曼归至己屋,鼻青脸肿,数友问其故。热合曼述与帕孜勒斗殴之事,又极言阿依慕之美貌,说得众人心动神摇。热合曼见机行事,进言曰:“不如俟其熟睡,潜入其室,先制帕孜勒,然后共分此女,共享其乐,何如?”众人闻之,纷纷称善。唯有一人冷哼数声,言曰:“汝等欲往,吾不往也。”视之,乃赛依达也。

热合曼怒视之,责曰:“赛依达,汝何意?吾不信汝不思美女。”赛依达答曰:“彼能让仙人促成姻缘,岂无仙人相助?吾恐其报复,故不敢去。汝等欲往,自往之,吾不奉陪。”众人闻言,亦觉有理,或有一二人顿时噤声。热合曼见状,拍胸而言曰:“吾等受苦如囚,汝等不去,我自去之。即使享此女一夜,明日为仙人所杀,亦无憾矣!”言罢,向众人招手曰:“欲快活一夜者,随我来。”众人相视片刻,便有数人随之而出。余者二人犹豫片刻,猛饮酒一口,亦随之去。唯剩二人与赛依达对坐饮酒,不理外事。

帕孜勒与阿依慕共寝,梦入幻境,复见巨人李一杲、赵不琼及参天巨树。夫妇俩凭前日之历,心无惶恐,趋前拜见。李一杲含笑而问:“汝家安顿若何?”帕孜勒恭敬作揖,答曰:“蒙仙人垂询,家中已井然有序。敢问仙人,今可传吾等浇灌仙种之法否?”

李一杲指树示人,复指帕孜勒夫妇,道:“汝等当共忆美好往事,憧憬未来之愿。然后,右手抚心,左手触树,即可浇灌。心念愈久,浇灌愈多。”夫妇俩闻言商议,依言而行。右手抚心,左手触树,顿见淡淡光芒自心口流向树梢。

忽闻巨响震耳,夫妇惊醒。屋外惨叫连连,帕孜勒示意阿依慕噤声,下床轻抄猎刀,隐身门后。阿依慕会意,穿衣起床,怀藏神石,手持铁锤,亦躲于门侧。

须臾间,怒骂声起。细听之,原是热合曼之声:“此二贼子狡诈至极!竟于门后设阱害我兄弟。休管其他,破门而入,取帕孜勒性命,再戏阿依慕。”言毕,轰隆之声骤起,房门应声而破。二人破门闯入。帕孜勒眼疾手快,挥刀直取后来者之脑后,一击而中,其人即倒。前者惊愕反顾,阿依慕乘其不备,以锤猛击其首,顿时脑浆迸裂,血流满地。

此时,屋外复有三人闯入,热合曼赫然其中。彼大喊曰:“斩此二贼!”挥刀径向帕孜勒砍去。帕孜勒闪身避过,与热合曼缠斗一处。另二人亦持刀相向,一前一后,直逼阿依慕。阿依慕虽无武艺,犹以锤相抗,然终因力不从心,锤落被制。二人狞笑间,已按住阿依慕。阿依慕大呼求救,帕孜勒见状大急。

热合曼趁帕孜勒分心之际,寻得破绽,打掉其手中猎刀,复一脚将其踢翻在地。正当热合曼欲举刀结果帕孜勒性命时,忽觉脑后剧痛袭来。转身一看,惊见阿依慕以锤猛击其后脑。热合曼呻吟一声,缓缓倒下。

帕孜勒乘间挣扎而起,睹阿依慕浑身浴血,惊惶中忙伸援手。急问曰:“可有受伤?何处出血?”阿依慕虽身被血染,却神色自若,嫣然一笑,答曰:“吾无虞,彼二贼触我身时,忽化血水溅地,此皆彼之血也,我安然无恙。”

帕孜勒恍然大悟,曰:“吾爱乃仙人赐石庇护之故也!甚善!谢仙人庇佑!”言讫,夫妇双双跪下,叩首致谢。阿依慕笑曰:“吾爱,此刻仙人并不在此。”帕孜勒正色曰:“感激仙人之心,不分其在与不在。”阿依慕亦颔首称是。

至此,夫妇俩睡意全无,连夜将歹徒尸体抬出屋外,挖坑掩埋。复更衣洗净,打来净水清洗屋内屋外血迹,直至天明方罢。

阿依慕盘点屋内食物,估计可供半月之需,乃与帕孜勒商议曰:“吾爱,我有仙人赐石,可避歹徒之害。然汝若外出耕种打猎,被歹人擒获以要挟我,如之奈何?”

帕孜勒闻言,深以为然,乃答曰:“吾爱,吾等外出当共行之。”阿依慕摇头曰:“若共行,歹人毁我屋舍,夺我食物,又将奈何?”帕孜勒挠头愁思,沉吟片刻,乃曰:“不若于此屋舍两旁种庄稼,养鸡鸭鹅以度日。”

阿依慕曰:“庄稼非半月可成。然我有一计,不知汝愿行否?”帕孜勒笑曰:“吾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说无妨。”阿依慕曰:“少顷必有村民来寻,届时汝可告之曰:若欲与我共寝者,皆可。然有二约:一者一夜只接待一人;二者须带三十日口粮以赠我。”

帕孜勒大惊曰:“吾爱,岂能以汝之躯换口粮乎?”阿依慕笑曰:“非换也,乃诛之。对我有歹念者,死不足惜。”帕孜勒顿悟,虽稍有迟疑,然思及欲侵己妻者,胸中怒火升腾,遂不再犹豫,狠狠点头曰:“善!吾爱,当依计行事。”

果矣,辰时至八九更次,村民络绎来访。帕孜勒不设宴席,于庭院外置一几一凳,拦众人而告之曰:“汝等可自行商议,夜可来一人寝吾妻,然须纳三十日口粮为酬。”此言一出,村民纷然争哗。帕孜勒复言:“勿于吾庭外争闹,恐惊吾妻。欲斗则寻一擂台,晚间七点前胜者可来,纳粮则入室。”

众闻之,乃吵嚷而去。嗣后人来益多,帕孜勒皆以此言遣之。至日中,村中斗殴之声盈耳,帕孜勒摇头叹曰:“人心如此,谅亦难容。”

及至晚七点,果有魁梧壮汉至,从者甚众。壮汉递帕孜勒三十日口粮,帕孜勒乃启户,使壮汉入,而拒他人。众指而笑之,帕孜勒也不介意。逾一时许,复有壮汉至,谓帕孜勒曰:“前者入已久,或已尽兴,吾可否继之?”帕孜勒睨而答曰:“须纳六十日口粮,可入一时。”壮汉大喜,言稍待即来。众皆问曰:“我可否继之?”帕孜勒颔首曰:“可,然第三人须九十日口粮,第四人须百二十日,以此类推。”数人闻之,果返取粮。

不旋踵,取粮者复至,递帕孜勒六十日口粮,帕孜勒乃使入。又逾一时,复收九十日口粮,又放一人入。至凌晨一点余,忽有一人挤众而入,帕孜勒视之,乃热合曼也,大惊,心疑此人昨夜被杀,何以复生?热合曼未觉其异,拍帕孜勒肩笑曰:“帕孜勒,吾与子旧识,不可加价,仍三十日口粮如何?”言讫,不顾帕孜勒应否,掷粮于地,径推门入。

俄顷,闻室内传出尖叫声,乃阿依慕也。帕孜勒大惊,急奔入,众亦随之。但见室内惟阿依慕一人,前入之壮汉皆不见。忽有人指地曰:“血!”众视之,果见血水盈地,顿时大乱,纷呼“妖女!”而逃。

阿依慕睹帕孜勒至,延其手,拍心胸而言曰:“吾魂几惊,适才又见热合曼矣!彼非昨为吾等所诛,何以复生?”帕孜勒对曰:“余亦觉其异,此事当询之仙人。”阿依慕指地上之血以示,“吾辈宜清此地之血乎?”帕孜勒色凝而答曰:“明死人复生之事为急,汝以为何如?”阿依慕颔之,两人遂不顾地血,共卧床榻。阿依慕出入梦石置于枕上,虽心神稍紧,然亦迅即入梦。

梦中,两人见李一杲与赵不琼,亟前陈其事。赵不琼含笑而语:“汝辈勿惊,昨汝所见之热合曼乃在梦中,今则现实见之。吾等于昨夜汝辈睡梦之中,送汝归悬崖下之居室,如不信,明日掘彼葬人之坑可知也。”闻其言,两人心始安,再三谢仙人,遂欲共灌仙树。赵不琼摇手止之曰:“今日汝辈受惊,且免灌,安睡一宵,明日再为。”言毕,指之一挥,帕孜勒与阿依慕即陷深睡,直至日高三竿方觉。

两人晨起,亟趋庭院,掘所藏尸之地。掘之深矣,竟不见一尸,惟见一尺见方的箱子。启箱观之,内藏诸多卷籍,翻阅其间,皆是生活常识与农耕要诀之书。阿依慕欣然笑曰:“善哉!此皆吾等所急需之知,或许是仙人所留,则吾等在此生活之信心更笃矣!”

再说李一杲与赵不琼夫妇二人亦正商议。“夫人,汝觉否?道种已长出第四叶矣。”李一杲言。

赵不琼颔首答曰:“吾已见之。吾料昨夜阿依慕以石杀人,入梦石中道种吸歹徒之血,故使道种新叶生出,且叶色微异,非纯嫩绿,而带暗红之色。”

“然也,吾亦观之矣。”李一杲点头称是,“此事是否需禀明师尊?”

“须也,吾与子共往。”赵不琼对曰,说完,两人便一同前往无问道观拜见无问仙。

“汝辈道种中所蕴之一缕红艳,乃魔道之痕,涵藏杀欲与淫欲之道。无论仙、神、妖、魔、鬼、怪,皆可踏入道。此魔道欲除之,可;不欲除,亦可。”无问仙闻二人所陈,含笑而问,“汝辈意下如何?”

李一杲踌躇片刻,乃问曰:“敢问师尊,除与不除,其间有何差异?”

无问仙悠然答曰:“不除之,则如借他人之财以行己事,速则速矣,然终须还债。若无偿债能力,恐招灾厄。若除之,则如仅凭己力行事,虽缓却安。”

二人相视而议,俄而赵不琼启口问曰:“敢请师尊详解道种证道之全程,及吾辈或将遭遇之劫数?”

无问仙颔首赞许,笑曰:“汝辈终悟此问,善哉!吾为汝等细述之。首先,汝辈欲夺天地造化以证道,还是欲为己身人生证道?”

二人齐问:“敢问师尊,二者有何殊异?”

无问仙曰:“若汝辈但求长生久视,则二者皆可证道长生。修神、魔、鬼之道者,证道后多留名于青史;修仙、妖、怪之道者,证道后或仍默默无闻。”言犹未了,无问仙又复续言,“天下苍生,无论仙神妖魔鬼怪,抑或飞禽走兽蛇虫鼠蚁,乃至草木竹石,细菌病毒,唯有一事公平无偏,即生与死也。死亡,乃众生之公平。”

二人相视而诘:“师尊,既言如是,何以求证长生?吾师亦为仙人,岂非已凌越生死之境耶?”

无问仙含笑而答曰:“死,乃肉身之寂灭;永生,乃元神与道合而长存。肉身者,假物也,假物终有归期,归则死矣。元神合道,则超然生死之外,与道同存。汝等能悟此理否?”

其言恳切,如晨钟暮鼓,二人闻之,心有所触。

无问仙复言:“汝等之道种,若仅系于二人情爱之信仰,则生根与否,非关宏旨。然欲以爱情信仰证道果,必历人劫九难。今观汝等已将道种播于共同事业之中,更欲广被群生,则此道种必深植厚土,且须历天地人三劫九难,方可有望证道。”

李一杲疑而问曰:“敢问师尊,何谓天地人三劫九难?”

无问仙释之曰:“天劫者,时机、趋势、风险三难也;地劫,资源、环境、法规三难也;人劫者,家庭、决策、创新三难也。创业之始,天劫为最;中程则地劫为艰;至终则人劫为险,尤以情爱为甚。当此之时,道心易失,最易崩溃。”

赵不琼复叩首而问曰:“师尊在上,敢请道种何时得落地生根,最为适宜乎?”

无问仙含笑而答曰:“凡事无常,时机亦无定算。若道种得众人共灌,则生根之时稍迟,亦无大碍。然若无人继续滋养此道种,汝等便须寻机将其落地,俾众人知之,并助汝等共力浇灌。然汝等须知,无论神魔鬼道,抑或仙妖怪道,助汝浇灌之力,皆需回报。神魔与仙妖,所求回报迥异。然此世间有惟一之力,无需回报,若汝等能寻得此力,与众共灌道种,则无论道种是否已落地生根,皆能证道长生。”

赵不琼讶然问曰:“吾师,吾夫以己之寿元易彼辈心血以灌道种,何以彼辈尚须自道种中取偿耶?”

无问仙对曰:“李一杲以寿元易彼辈之机缘,非易其报也。人心犹不足,感恩亦有期限。”

李、赵二人闻之,默然领悟,沉吟思索。复请教于师,求其证道之心得。无问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以相告。二人闻之,心满意足,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见天色已晚,乃告辞归家。

至家,晚饭后,二人复相商议,遂就寝同入梦乡。

梦中,俄顷间,阿依慕与帕孜勒现于前。帕孜勒喜溢于言,禀曰:“禀上仙,今日无人扰我清宁,且有村民众来探询,欲知家人团圆之法。吾又述与阿依慕之往事,彼等皆有眷属之念,恳请上仙垂怜,助其合家欢聚。”

赵不琼颔首微笑,以目示李一杲,李亦点头应之。赵不琼乃谓帕孜勒曰:“汝与村民熟识,试言何人可深信不疑?”

帕孜勒闻言,沉吟片刻,乃言:“吾在军中仅为小卒,所识者不多,来村后交往亦稀。然觉其可信者,有五人焉。”遂一一述其姓名,并详陈所以信之之由。言毕,又补曰:“吾亦曾以此五人告阿依慕,阿依慕今日已亲见之,虽众中有十余人,然阿依慕独取此五人焉。”

阿依慕亦接言曰:“然也,吾今日与彼等交谈,但觉此五人言辞诚恳,无有矫饰。吾观男人之待女人,更见其本性之真伪。吾即从此而察之。”

赵不琼嘉许之,谓阿依慕曰:“汝行事明理,此事即委汝办理可也。”复谓帕孜勒曰:“汝将此五人家庭之详情告我,若无意外,约期一月,或可助其家人团聚。”帕孜勒闻之大喜,即详述五人之家世,李一杲一一笔录之。

吩咐既毕,赵不琼与李一杲二人延手相握,各吸清气一口,同吹于道种仙树之上。但见那道种仙树仙光烁烁,霎时化作三株,大地亦随之而裂,分为三界。一界有毒蝎子盘踞,仙树独叶,翠绿微红;一界为李一杲与赵不琼所居,仙树双叶,纯绿如玉;一界乃帕孜勒与阿依慕所处,仙树孤叶,翠绿欲滴。

帕孜勒与阿依慕惊异未定,忽闻空中赵不琼之声如洪钟大吕,“帕孜勒,尔等今后所引可信之人,但在此间心血灌注仙树即可。有所需告,开口向树而语,吾等自能闻之。”帕孜勒与阿依慕闻言,忙道:“谨遵仙人之命。”

三分仙树既定,李一杲喟然长叹,延手轻抚赵不琼之秀发,言曰:“夫人,何须如此焦灼?为夫十年内必能凝丹,些许寿元之损,何足挂齿。”赵不琼首摇,含情凝睇李一杲,语声坚如金石,“夫君,你我同心,当知妾身心中,纵使证道长生,亦难较君之性命为重。故十年内,道种必令其落地生根。此间光阴,君可专心凝丹,道种浇灌之事,妾身自当独任之。”

李一杲闻之,心动难抑,伸臂紧拥赵不琼于怀,低声细语道:“夫人所言极是,为夫依你便是。”

不逾月,李一杲已将帕孜勒所荐五人之家眷携至,此五人中有四皆带子息,故共携来九人。李一杲之寿元因之骤减九年。赵不琼乃与李一杲商议,命帕孜勒及新至之五家共组元老会。元老会商议既定,提出建策:由元老会与民众立约,凡心血浇灌道种仙树一年且名列前十者,仙人方为其家庭团圆;未达前十而亦曾浇灌者,则按其浇灌之多少赐以他赏,甚至可得炼气期之道法修炼之秘。

其结果出人意表,民众闻之欢欣鼓舞,甚至有言称即使名列前十亦愿舍家庭团圆而求炼气之道法者。李一杲与赵不琼携入梦石急求师援,无问仙持入梦石细细观之,颔首赞许曰:“汝等将道种仙树一分为三,此法甚妙,既可避他人灌注过量而失却控制之虞,然道种仙树终将有自我意志,故控制非其究竟,合道方为上策。”二人闻之点头称是。无问仙复将入梦石化作数千份,二人收石入储物袋,拜谢恩师归家安排诸事。

修炼无岁月,匆匆已近十载。是日,碧空如洗,晴空万里,忽然间天雷轰鸣,震破苍穹,乌云骤聚于无问山之巅,劫云缭绕,犹如群龙乱舞,劫雷如蛇似龙,奔腾而下。无问道观中,无问仙正品茗间,微皱眉头,仰天含笑曰:“吾徒不过三分道种,凝结三丹,何须天怒如此?”劫云似通人性,愈发翻腾汹涌。无问仙怒喝一声:“尔等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言罢,一巴掌向劫云扇去。劫云中似传来惨叫之声,随即云散大半,仅余少许残留空中。

又过二时辰,劫云尽散,晴空再现。无问道观李一杲之练功房中,仙音袅袅,众人恭贺之声此起彼伏。俄顷,李一杲与赵不琼携手而至,跪于无问仙座前。李一杲喜形于色,曰:“多谢师尊相助,弟子今日终得结丹。”无问仙颔首称赞,又叮嘱一番结丹后修行之要诀。言毕,正欲挥退二人,赵不琼忽道:“师尊,吾与子杲欲使道种仙树于现世显化,落地生根。”言罢,递上入梦石。

无问仙颔首赞许,掌中接纳梦石,轻触其表,石内顿时幻化出道种仙树之景。举目望去,但见那仙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翠绿欲滴。其中,李一杲与赵不琼所共掌之一界仙树,尤为雄壮挺拔,似欲破空而去,绿叶繁茂,数不胜数;民众齐心浇灌之树,虽稍逊风骚,亦自有一番气象;唯独那毒蝎子所占之树,虽身形高大,却叶疏枝少,仅余十几片残叶,孤零飘摇。

无问仙含笑谓众曰:“物尽其用,毒蝎子亦不例外。”言讫,伸手向毒蝎子一指。但见那毒物,忽然蠕动,若醒狮之震鬣,迅即攀附仙树之上,噙之于口,啃噬起来。不旋踵,即在树干上啃出一大洞,愈噬愈深,最后竟消失于树洞之中。无问仙复指之,大洞即合,宛如未曾破损。

李一杲凝视而观,但见毒蝎子已化作一茧,包裹其中,沉睡而去;隐约可见其心脏微微搏动,每一次跳动,皆有一缕心血溢出,滋养着仙树。须臾间,那仙树竟生出数片新叶,红艳犹如火烧云。

无问仙再展神通,向三界中三颗仙树树根处一指;但见三根如灵蛇般迅速游移、交缠、连结。此景既成,无问即将入梦石交还赵不琼,含笑而嘱曰:“尔等可寻一风水宝地,共植此道种仙树。”

李一杲恭领其命,携手赵不琼拜谢无问仙;执手相视而笑曰:“夫人,吾今已结丹功成;且让你体验一番腾云驾雾之快感。”言罢伸手向空一指;只见足下即生祥云一朵,托着二人冉冉升腾而起,直向无问山后山悬崖处飞去,云雾缭绕中二人衣袂飘飘宛若神仙眷侣。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