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塞上重关(2 / 2)万重关首页

“嘿!你原来在这里哈,看我找你找了这么久!”

“欸?你不就是我大哥的三儿子的丈母娘的二姐吗?话说你听说了吗,他回来了!”

“他?莫非是……”

“嘿!还真就被你猜中了,就是那个金大将军家的大少爷金万关回来了,他可是在京城都据说是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啊!那句他写的‘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我至今还记得哈!”

“难怪那边这么多的士兵。这么多的兵,灭一个小国,屠一个城都够了,原来是来接他呀。”

放眼望去,重关镇的进出口,约莫有九百个铁浮屠,以三十乘三十的形式,排成了个方阵,顿时把这进出口给围得水泄不通,行人不禁纷纷打量,见这是想搞什么花头。

却见这群铁浮屠,清一色的膘肥体壮的枣红马,清一色的身高八尺的士兵,清一色从马匹到士兵都武装了浮屠重甲,清一色的荡寇汉刀,清一色的铁血战戟。

其中,为首的骑兵扛一把黑色大旗,中间用朱砂混以鲜血仅写了一个字“金”,透着股肃杀的威压。不过,宽大的浮屠重甲与其中的瘦削身影却格格不入,略显突兀之色。

此人名为金往忆,是金钺的大哥的长子,即金万关的堂哥。二十出头,却从小在军中长大,随其伯父,也就是金钺一同征战各地。练出了身好本事,算得上是金钺所率的这群铁浮屠骑兵中实力排第三的强者了,因此被金钺给任命为了他的扛旗将。自身呢,又高又瘦,长的也很俊,不少富人之女,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做,偏偏参军,只为能有机会看到金往忆一眼,但也造就了不少军中花木兰的故事……

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堂弟,金往忆不由得有些担心。该不会……金往忆的眸中多了几分杀意,但很快就摇了摇头,摆脱了这种想法。金万关是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八岁去五百宗之一的剑山拜师学艺,被剑山的一个太上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如今十一年过去,学成一身真本事归来,估计实力比起金往忆是只高不少。如果连金万关都遭遇了不测的话,那估计也就只能由金钺出马,亲自杀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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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满是枯藤老树以及乌鸦的古道上,一个身影,骑着瘦马,手里握根鱼竿,鱼钩上吊着捆干草,不紧不慢地走着。

此人头戴一顶脏不拉几的斗笠,上面沾满了泥土与鸟屎,衣服也脏兮兮的,就跟在泥潭里打了滚似的。脸比猴屁股都还要脏,全是黑黝黝的泥与草屑,胡子显然很久没有打理了,都是些长短不齐的胡子茬。这身行头,给个破碗,拉到路边,再卖个艺,保准能赚得盆满钵满……说真的,若非他左腰别两柄长刀,那可是只有金钺所率的铁浮屠才可配置的荡寇汉刀的样式,才让人能够知道他不是什么乞丐叫花子。

还真应了那两句诗“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

“快……快到重关镇了,在走……一走,就能到最近的那个酒肆了,有爽……爽口的烧酒喝了。”把右腰上挎着的酒葫芦倒了倒,倒出的却是几滴从水沟里取的污水,滴在了叫花子,哦不,应该是一品大将金钺之子,大汉国的大才子,当朝天子王叩天的大侄子金万关的嘴唇上。似是在陶醉着什么琼浆玉液,砸吧砸吧了下嘴,一甩鱼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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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重关镇终于是进入了金万关的视野中,金万关不禁忍不住热泪盈框、老泪纵横,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了!他金万关当年好歹也是斗酒诗百篇的酒中仙,就连京城的人,都听闻过他就为了一坛酿了足足百年的老酒,一掷千金,之后醉了三天三夜的辉煌事迹,结果呢,就因为剑山有严格的禁酒令,他整整十一年都没有碰过哪怕一滴的酒!也不是没从走私商手中买过,亦或是自己酿过,但总是还没开喝,便被发现,直接没收。说好的“托盏饮酒烈,兴起舞剑诀”的酒与剑呢?

此时此刻,金万关只想喝几壶老酒,谈几回江湖。只可惜,手头上只有几百串五百宗所通用的天缘玉环,没什么零钱,更无可以典当出去卖钱的东西。而那些天缘玉环不在五百宗,也就很少人知道猫腻了,换成零钱是不可能的了,保不准还会被当成傻子来揍。卖也卖不得,毕竟那是他整整十一年的俸禄了。

至于典当?刀?不行,都随他征战十载了,都培养出感情了。酒葫芦?不行,其内另有乾坤,可容纳千石之酒而轻如鸿毛,况且还是剑山的那个便宜师父的见面礼兼收徒礼,给他储存由剑山万丈剑罡与剑气凝结而成的剑山土特产——剑炁浆的,所谓“托盏饮酒烈”不过是喝这剑炁浆,不过“兴起舞剑诀”倒是不假,每次喝这玩意儿,再搭配上一种套古怪的剑招,可以刺激肉身的数百个穴位,并将其融入自身劲力当中对于境界的攀升效果极大,但问题是,它根本不解渴,喝了反而更渴,就问有没有物尽其用吧。

金万关突然见不远处有人招手,他就连幸幸苦苦驯服的那只来自西戎妖族的蛟龙之后的纯血龙鳞马都不要了,一路狂奔,掠过极为尴尬的金往忆,扔了枚天缘玉环给他,撕了块金往忆所扛之旗的中部,狂奔到酒肆之中,一脚踹开一个碍脚的糙汉,把那块旗的布,拍在桌案上:“店小二,把老子当年存在这儿的那几坛酒,给老子满上!”

店小二刚想赶人,但自己也算混过些江湖、见过些世面的,知道世上不好惹的有很多,比如叫花子、和尚、女人,毕竟他们多半是丐帮帮主、修成人身的千年妖媚、修炼《葵花宝典》并引刀自宫的有龙阳之好的手握重兵的大太监。而面前这个叫花子,左腰挎两刀,右腰挎一葫芦,绝对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侠客,当然就不好惹。就是为何,这人怎么看都跟十多年前常来打酒的小酒鬼儿兼玩伴都有点像的,而且他拍在桌案上的那块破布,为毛有些眼熟?

他娘的,店小二差点就没看出来,这人竟就是消失多年的将军府少府主金万关少爷啊!

不过看破不说破,毕竟谁知这金万关没有性情大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道中人了呢?要是一旦说破,就被儿时玩伴给一刀封喉了,那乐子就打了。

他把刚到嘴边的“哪儿来的叫花子”给改成了“金……”,又把快说出来的的有可能使自己万劫不复的话语给憋下,最后客套性地说了句:“客官这边请……”

金万关略显百感交集地看了眼面前这人,把这店小二给看得头皮发麻。“小心驶得万年船,佛祖保佑我啊,三清保佑我啊,之后我肯定会烧香的,就请你们让他放过我这一家老小啊。我这辈子如履薄冰啊。”三清佛祖之类的他从未拜过的玩意儿都被他在心中念叨了个遍,祈求着这个魔头、汪洋大盗能放过他这上有六十老母,下无零岁幼童的可怜人。

这个店小二叫马狗蛋,是那家酒肆的小儿子,在金万关打酒时结识的,一见如故,但那可笑的名字,当然不是他的真名,不过是当初金万关叫惯了罢了。从小再加上个海关那边的陈刺史的闺女,三人什么上树掏鸟窝,下水捉鱼虾的事儿都干过,关系铁得不能再铁了。

而如今这马狗蛋却如此的唯唯诺诺,属实与映像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有点无法叠合于一起,果真是世态无常,白云苍狗。

虽说对这世态炎凉有些感慨,但让金万关感触最深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他的眼神很像金万关曾经在剑山的一个故友,同样有对江湖的恐惧与向往。

又因此想起了曾经在剑山的那些战友。就比如他那些与西戎妖族和北狄妖族大军交战,面容被毁、四肢尽断、修为被毁,却仍吊着口气,想咽也咽不下去,亲眼看见昔日朝夕相处的人被一一杀死,所爱之红颜知己被凌辱致死、所敬重之恩师被杀得只剩白骨,被踏为灰烬的同门师兄弟们,而他们的眼神也是如此。就算后来活了下来,自杀的自杀,发疯的发疯,但都祈求有人帮他们解脱。金万关杀过很多人,很多妖,但埋葬最多的,大概还是那些人,也给过不少人个痛快。

他曾多次在剑山倚靠着块残垣断壁,在墙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战死疆场的同门师兄弟的姓名,大骂着无法解心愁的无用的剑意罡炁浆,但也越骂越气。那块残垣断壁上的名字被刻了一个又一个,多得甚至是每个指甲盖大的地儿都重叠了不知多少个字。

起初他经常这么干,后来生死看淡了,也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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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正欲走,却被金万关给叫住了:“马狗蛋!正好没啥下酒菜,要不要过来喝酒,我请你。给你讲讲什么才叫真正的快意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