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一门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既输给了人性贪婪，亦输给了仙人的高高在上。而魔道生死门亦是如此，当年拍着胸脯保证七星封灵不过如此，现在看来六道轮回印亦是不过如此。

哪又是谁赢了呢？除了两名赌徒，那就只剩下庄家了。

未必，区区一介凡人，蝼蚁尔，赢了？呵呵，不仅拿不走筹码，还会命丧于此！

仙门，自从出现那一日，骨子里就没有输赢二字，只有存亡，生死存亡。既然输了，那不好意思了，只能让你去死了呢！

算算时日，还有不到五日就是飞升大典，各派首批弟子已经到达临仙镇，确实需要羽儿和铁牛加快进度，以免耽误了大典。

群山中的夜风格外寒冷，雷霸天回过神来，发现四周黑灯瞎火、不辨五指，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半夜子时。而罗蕊不在客厅，稍加感应，后宅传来平稳的呼吸，想必是夫人还在气头上，抛下他早早的睡了。

所谓修行无岁月，便是如此，仙人一念沧海桑田，雷霸天只是稍稍走神，时间飞逝。

雷霸天站起身，拍拍膝盖上的灰尘，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熟悉的感觉，罗蕊气极的时候，很喜欢扇耳刮子。罗蕊并非无理取闹之人，雷霸天唉打都是自找的。

运气化去脸上的疼痛和五指印记，雷霸天走出客厅，仰视周天星斗，掐指一算，东方有劫难至。虽算不得大劫，但对于雷化羽和铁牛而言却是举步维艰，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念及于此，雷霸天抬手一指，沛然灵气化作一道剑光射向天际，而后觉得任是不保险，驾驭遁光向着太上峰而去。

之前唆使秦霜语前往大厉皇城，未成想到柳如焰真能做到全天二十四个时辰不眨眼盯着秦霜语的一举一动，令其毫无机会离开太上峰。既然没有机会，雷霸天只能亲自动手去创造机会了。当然，撮合两人感情是一方面，威慑逐鹿书院孟其道是另一方面。

周文斌自悟浩然之气，天资绝顶，逐鹿书院派出孟其道拉拢理所当然。不过也仅限于逐鹿书院，其他门派对于浩然之气却是不削一顾，不是看不上眼，而是没有对应功法，发挥不出半成的实力来。浩然之气面对邪魔强悍无匹，有极强的克制作用，但对与普通心怀正气的仙人而言，可能还不如大刀片子来的有威慑力。所以，与其收入门墙惹逐鹿书院不忿，不如就让逐鹿书院舒舒服服收下，做个顺水人情。

当然，此一时彼一时，雷霸天既然知道了雷化羽欲借此恶心逐鹿书院，那当然要全力支持。孟其道阴险狡诈，口蜜腹剑，人老成精，没准儿雷化羽就得在其手下吃瘪。还有一直未露面的生死门，必定是隐藏在暗处搞阴谋诡计。

……

“所以呢？”

太上峰巅，夜风徐徐撩人，朦胧星光如水散落，为竹屋凉亭蒙上一层七彩的薄纱。竹屋内，烛火摇曳，明亮而温暖。柳如焰和雷霸天相对而坐，竹桌上两杯热茶升腾其寥寥热气，一缕缕清香之气淡淡溢出，沁人心脾。茶是好茶，不过柳如焰的脸色却是阴沉如水，难看的紧。她目光咄咄，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

柳如焰怎能不怒？一来雷化羽觊觎她的乖徒弟，恨乌及屋，雷霸天身为人父，自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二来，三更半夜，扰人清梦，尤其是女人休息，那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若不是雷霸天的掌门身份，柳如焰当即就要将其轰下太上峰。

雷霸天干咳两声，自来熟的端起热茶品了一口，感觉身上多了一丝暖气，不疾不徐道：“师叔莫恼，师侄次来前来并非谈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而是考虑秦师妹的未来。”

前两次碰了一鼻子灰，吃一堑长一智，雷霸天准备采取曲向救国的方式说服柳如焰。

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任凭雷霸天说的天花乱坠，柳如焰都当那是不安好心：“呵呵，我的徒弟如何自然是我的事，就不劳掌门多费心思了。掌门日理万机，还是早早回转休息的好，切莫误了明日大事。”

三两句话就下逐客令，雷霸天东瞧瞧西看看，当作耳旁风吹走了。他早已领教了柳如焰的冷漠，产生了很强的抗体，自顾自的继续道：“师叔知道大厉之事，现在封印告破，大劫又起，雷化羽和铁牛二人修为不过固本，势单力薄，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千余年前，封印建木，柳如焰便参与其中，故知之甚详。忆往昔，除了陷入悲痛外，柳如焰别无他想。现在雷霸天是掌门，大厉之乱与她这个太上长老无关。更何况区区一根建木，当年若不是各派心怀鬼胎，执意封印而未直接灭杀，哪有现在这些破事儿。再者说，两百年前那场大战，师兄弟们纷纷陨落，已经消耗了她太多心力，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呆在太上峰培养徒弟和完成师兄弟们的未竟之愿。

“掌门说笑了，建木而已，巅峰实力不过地仙境，有七星封灵压制千年，早已根枯叶落，如耄耋之人，不

堪一击。”柳如焰眼神漠然，言语生硬，不豫之色表露无遗。

雷霸天眉头紧皱，心中迷雾团团，道：“师侄并未直接参与当年之事，故不清楚真实情况。但以师侄观之，那建木现在恐怕已有不下于天仙境的实力，且其神识异常强大，隐约控制了皇城十余万凡人。若无强援，别说是我那两个笨徒弟，即便是逐鹿书院孟其道，号称飞升境下第一人，怕是也得折在里头。”

“此话当真！”柳如焰闻言大惊，脸上厌恶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建木的确有控制人心之法，当年那华村凡人便是其耳目，若是有天仙境，控制十万人搓搓有余。更重要的是，七星封灵大阵乃是强制抽取被封印者的灵力作为力量，遇强则强，所以自其被创立以来，封印魔头无数，从未一败，这也是当年聂杀敢于和生死门于骇对赌的依仗。

现在告诉她，七星封灵大阵失效，建木不但没有在千年时间中枯萎，反而愈发茂盛，柳如焰难以相信。但雷霸天作为一派之长，应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柳如焰双目如火，杀机尽显，道：“生死门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手脚！”

“不！”雷霸天摇摇头，望着太上峰花田，寒气森森道，“这天下，恐怕只有我正一门被蒙在鼓里。七星封灵成阵之后，绝大部分力量来源于被封印者，但仍旧需要我门镇派天罡北斗大阵供给少量力量以作监视。据典籍记载，天罡北斗大阵之下镇压魔头愈千，大阵早已不堪重负……”

言及于此，以无需多言，两百年前，百余地仙强攻正一门，护持正一门十万余载的天罡北斗大阵竟然没有抵挡住一次进攻，那可是正一天尊建立以来抵挡天尊全力一击的恐怖阵法。虽然最终正一门胜，但实乃惨胜，从今日正一门弟子组成就能看出当时战斗的惨烈。九人，立派十万余年的正道大派，一战之后只活下来九人。若不是雷霸天威震寰宇，以强硬之姿态屠灭百余地仙和一名天仙，这天下恐怕已没了正一门三个字。

……

夜深沉，正一门难得灯火通明，亮堂的主峰在十万大山之中星罗棋布，仿佛是小山村，又显得苍凉寂寥。许多弟子兴奋不已，辗转反侧，干脆爬起来和师兄弟们谈天说地。弟子年龄最长者花甲，最小者堪堪舞勺。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大树下、屋檐下、广场上，想象飞升大殿是如何盛况空前、人山人海，调侃其他门派弟子又是如何弱鸡、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当然也少不了交流修炼心得、相互精进。

九座主峰，有热闹的，自然也有安静的。比如天枢峰死寂无声漆黑一片，赵无极唯一的弟子方晨去火焰山负玉，他就成了孤家寡人。独自站在崖边眺望其他几座山峰的灯火，倾听激烈的争吵，突然生出了明年再收一名徒弟的想法。方晨成长起来，可堪大任，以后定是要走出山门、游历天下，不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为了解闷，就收一名吧！两名入室弟子也就和小师弟步云惊一样了。绝对不是惧怕被雷霸天数落慵懒成性，站着茅坑不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