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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镇垓下大汶口文化城址入选2009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被誉为“大汶口文化第一城”。

2010年7月19日,京沪高铁先导试验段北段开始率先从徐州向蚌埠铺轨,南段于8月中旬从南京向蚌埠铺轨。

矮老马一大早睡不着,拄着拐杖在家门外晃一晃,听邻居说马场湖的还原房宣告封顶了,新小区名为和谐家园。回家问蒋理,得知仙娘还没去办房产证。她吵着要去看一看新房子,蒋理没理她,又溜走了。狰狞妈哪管这么多,只知道被她吵得心烦,就让高老头扶着她晃去了。好不容易晃到了地方,只见许多十八层高楼拔地而起,肯定是配有电梯的了,比她现在的六层楼房威武得太多。小区外,一座大桥贯通四方大道,无穷无尽的各款汽车在各条铁路线的上空来回穿梭。

每逢夏天,一楼的屋子蚊虫多。一定把这房子要来,留着养老!矮老马又指挥着高老头给她颤颤地扶回家,一进门又听狰狞妈骂蒋理只知道往段里跑、不知干家务,立即让他们闭嘴,有嘴皮子本领的找仙娘要房产证去。顺嘴,又骂女儿一句真笨蛋。

如今,只要我胜利了,矮老马就骂女儿。蒋理暗自一笑,搓了搓手,故作焦虑地在屋里踱来踱去:“经常熬夜,脑子退化了,记忆力差。一不小心把话意传达反了,怎么办呢?”

矮老马勃然大怒,提起最大的肺活量骂道:“你敢反着说,回来我打烂你那嘴!”又咳嗽了好半天,说不出其他了。出去又受风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您躺好歇着。”蒋理诚惶诚恐地点头答应着,一溜烟跑去传达指令,但从此又丢了人影。打电话得回答:春运时期,他习惯了融入祖国大动脉,所以到祖国的大脑与心脏里游玩去了。问他具体是哪,他就是不肯说,只用哭腔回答一句:“我害怕嘴被打烂掉。”手机就此断了信号。矮老马被气得奄奄一息,骂女儿的劲也没了。狰狞妈在家握着拳头跺脚:“非逼我亲自上阵,给你们好看!”

没有了柜台,大门也关着。已得知出租房地址的狰狞妈又来到肖踌家楼下,一时摸不清那娘俩是否已搬走,准备敲门试一试。手还没碰到门,门突然打开了,冲出的昕儿一头将猝不及防的她撞了个人仰马翻,自己也被反弹跌坐在了地上,但又很快爬起还要向前冲。狰狞妈一把抓住她那细得像棍子的胳膊,一使劲又逮住她的身体,恼怒大叫着:“好你个疯丫头,给我撞栽倒了还想跑?不许……”骂不出声了这才发现,她使上浑身的力气,也快要逮不住了。仙娘闻声从厨房赶了出来,上前借着狰狞妈的劲顶着昕儿的身体才将她镇住,累得狰狞妈只害怕一松手房子跑了,来不及分析昕儿跑丢、房子归谁的问题,就这样与仙娘配合着将昕儿救了回来。累得半死,随意找床一躺,看着屋顶听仙娘一边喘气一边笑道:“今天幸亏有你,否则她跑没影了呢。没想到她犯病还会自己开门了,看来以后还需将门反锁上呢。做为感谢,就让你在我们床上歇一歇吧,回来我换床单。”

我上千的衣服,睡你家的破床上留点贵气,怎么了?狰狞妈的气还没歇匀呢,气喘吁吁地说重点:“不用你谢,把房子给我!”

仙娘一边反锁上房门走回厨房,一边指指昕儿:“她是第一继承人,你问她去。”

狰狞妈缓一缓气,还真起身去找昕儿问话了。但无论她用啥语气、问啥问题,昕儿就是呆呆地不理她,急得她伸手猛推一下昕儿的肩头,“哎,你倒是说话呀?听你姑父讲,你不是能说会道很聪明的吗?在我面前装什么憨、卖什么愣呀?”

有关房子的事情,都是由长辈们操心的。一心扑书本的昕儿,听见别人聊这类相关内容从不在意,脑海里也就压根没有相关房产与过户的这类信息,所以做不出任何反应来。倒是听见聪明这词,昕儿有了反应,呆呆地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听这个夸奖太多了,她早已习惯了谦虚以待。

这摇头是个啥意思,不同意吗?狰狞妈看不懂,急得她又准备去问仙娘:房产证签字了吗?要签就签我家人的名字!张嘴前却见仙娘手里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又想起反锁的房门和力大无穷的癫痫病患者,微微有点打怵。仙娘好奇地随她眼神看了看菜刀,笑着劝道:“她迷糊一会就好了,你不要急嘛!”房子肯定不会给她的,就拿昕儿的这状态逗她玩玩呗。

狰狞妈无趣地站了一会,突然想起昕儿会不会知道讲理爸的下落!立即又去问昕儿:“你姑夫跑哪去了?”

嘿,有反应了!昕儿呆呆地背谱:“跑上海,跑BJ,京沪高铁要开行,一溜不见影。城市大,人口密,任她咬牙露狰狞,累死也难寻。”不用说,一听就是她姑父编的谱!

还是通过徒儿的手机,蒋理打听到了冰美人的去向,就去找女儿谈心去了。具体人在哪座城,找没找到冰美人,昕儿也不清楚,只记得他临行前兴奋地说:“蚌埠南站于9月份开始动工啦,预示着京沪之间真得很快就要通高铁了。那时候坐车,速度更快。”接着就只记得这谱了。因为这话简短又有趣,令她时不时地回想,说出与仙娘同乐,也就记得印象深刻了。

正在这时,已退休的胖妈路过门外,习惯性地前来关心娘俩搬家之事。待仙娘开门了,进来看见狰狞妈也在这里,与她也打了个招呼,却见她与昕儿都是只顾发愣不理人。难不成,这癫痫病是她姑妈遗传的?

仙娘一边抚着快要岔气的胸口,笑着让胖妈坐下休息,一边笑着对狰狞妈做提醒:“这话是你男人说的。如果生气,你找他算账去,用不着跟癫痫病患者计较。她犯起病来也受法律保护哦!”

哪知昕儿又听见了找“男人”去“算账”,又想起了姑父逗狰狞妈的这出戏,当着胖妈的面又呆呆地念叨了一遍:“跑上海,跑BJ,京沪高铁要开行,一溜不见影。城市大,人口密,任她咬牙露狰狞,累死也难寻。”

申家不理睬的儿媳妇已经笑得扶椅背了,已经人走茶凉的胖妈居然也心领神会地听笑了!高贵的申家大公主坐不下去了,最终也没与胖妈打声招呼,咬牙切齿地回了家。因为现在说啥相关内容,也许都会让那疯丫头像录音机一样反复回播。随便胖妈问具体情况去吧,她跑远了听不见!

躺在床上听女儿回来了,睁眼却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矮老马眯着眼睛,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话:“又没要来?”

狰狞妈正想像着胖妈听了仙娘的解释,会是怎样的嘲笑,再见面时又是怎样想笑不敢笑的模样呢,一肚子的火,不禁大叫一声:“你有能耐,你要去!”

房子没要来,还敢对她这个生病的亲娘这般恶劣?矮老马被气顶得来了劲,慢慢爬坐起来,喘着大气对女儿斥骂:“我的女儿,应该是这能耐吗?你像我生我养的吗?”而且如昕儿一样,反复播放,听得狰狞妈更是心烦气燥,释放出无人可敌的嚎叫声:“你女婿有能耐,让他去要呀?自己跟多能的样,拄个拐杖去自杀,没死掉也没捞啥好处,还让家里费钱费力。如今倒好,吵架不帮我说句话了,还当着他面骂我笨,还好意思指使我干这干那。对,你是我亲娘吗?”说到这里,又想起那个经常编谱嘲笑她的家伙。转身到院内,一脚将大浴盆踢老远,一家人的换洗衣服散落一地。吓得高老头赶紧过来拾衣服。

矮老马气抖了,喝令高老头过来扶她,却见强壮的女儿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去,高老头又去拉女儿。等不及了,自己摸来拐杖颤颤地站起,却无力再喊。还有隔壁邻居们闻声而出、探头看满地脏衣服的笑脸,她无力再骂。一辈子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恼羞,狠命捶打着那颗高傲了几十年的心。真得站不住了。矮老马又颤颤地喊高老头给她扶回屋里,关上门靠在沙发上,闭眼冷静了好久,却从此连院子都不敢去了,只在家里不住嘴地骂。

讲理爸仍然不见踪影,狰狞妈就是不愿意每天干家务,赌气也跟着一个省内旅行团跑了几天,突然发现旅游竟是这样愉悦身心。与一群互不相识的驴友相处,有着一份共同的话题、共同的目标,没有了家中那些满天飞的鸡毛蒜皮烦心事。聊起干哪一行的——烟厂毕业的,走哪都不会有差评。没等大家真正相互了解呢,散伙了,也就没人说闲话。再回到家,玩野的心更不愿意想那些待人解决的家务了。从此以后,这家的女儿和女婿经常回来几天就丢了,各自分道扬镳,互相也不问到哪逛吃去了。家里少了许多震耳欲聋,却更显空寂。一天天,高老头一人忙里忙外,累得也开始了嘴不得闲,干着咕哝着:“亲生的又咋样?”

渐渐地,他们没有了勤换衣服的习惯,包括内衣也可以多穿一天了。屋里的灰尘也越来越厚了,得过且过。终于有那么一天,矮老马午觉醒来,又听见了外面的大人们讨论买哪种口味的月饼,又听见了别人家孩子们的嬉闹声。心里难过,正又骂得起劲时,高老头挂上电话对她说:“亲生的又不回来了。”两滴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慢慢流下,停至耳根,在空寂的家中慢慢变凉,消失在人间……

“矮老马舸屁了!”

随着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大家也弄不清楚“舸屁”这词到底是哪处方言了,反正知道是去世的意思。13点半,还在午睡中的仙娘被如雷般的手机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竟然听蒋理急吼吼地冒出这么一句,不禁责怪道:“你对我说有啥用啊?影响人睡觉。”

蒋理恨恨地回话:“那边等我这个重要人物呢!马上我到家了忙起来,哪还有空给你打电话?睡睡睡,子午觉的时间都过去了,可以起啦!等我忙完了,那边没有矮老马约束了,我们找高老头问申家的曾经,问你老公的真实来历,你不听拉倒!”

“听听听,肯定听。忙好了你再来报个信。谢谢申家顶梁柱!”仙娘又打着哈欠笑道。

身在异乡的蒋理拖拖拉拉好半天,才看了一眼狰狞妈的来信:“再不回来,我让我妈的鬼魂找你!你躲哪都给你揪回来,让你天天做恶梦!”不用狰狞妈吓唬,他得知这消息也会立即跑回来的。总归,他是这家里仅存的半个儿。这一会儿,更是吓得他竖着汗毛往家赶。

冰美人得到消息时,正准备去抢占观看升国旗的最佳位置呢。爸妈一起接连不断地打了十多个电话、发了五条信息,才让冰美人感觉真得有事发生了,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刹那间,来不及怨恨了,更来不及看中国最帅的男人们了。冰美人立即放弃了宝贵的前排位置,一边主动给讲理爸打电话,一边顶着月亮赶了回来。

狰狞妈手足无措地守一夜了,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见到陆续赶到家的爷俩,见一个骂一个:“跑?再跑?都是被你们气死的!”

蒋理悠悠地抬起浮肿的眼皮,看着狰狞妈,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是你没要来房子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狰狞妈使劲伸出右手食指,颤抖着指向他的鼻尖:“还好意思说?让你给女儿要个房子,你跑!要来了,不就啥事都没有了?”

“看,还是因为房子吧?”在狰狞妈想骂又不知用啥台词的表情中,蒋理两手一摊,又转脸看着矮老马的遗像,轻叹,“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八人同。为了一堆可以用纸换来的水泥和钢筋,何必呢?您这一走,这家永远没有一个团圆日喽。”

“对,把我奶送走,我还走!反正这家里永远没有团圆日!”冰美人哭着大吼道。正为奶奶的去世伤心呢,爸妈竟又弹起了最令她心烦的老调,真得又想转身离开。这一声,吓得本已无精打采的高老头赶紧大叫:“不要走,陪我,陪我。”

整好了灵棚,蒋理看看这一会儿无外人,跑两步来到高老头身边,嗲声央求道:“老太太已离去,您就给我们讲讲儿子的真实故事吧。”

这话题果然有效。冰美人也不哭了,好奇地看着高老头。高老头为难地看看矮老马遗像。

蒋理趴在他的耳边:“等你也走了,邻居们不知实情,想起你们虐待儿子,肯定会胡编乱造,那会影响你们下辈子投胎的。这故事里,肯定有老太太的一份戏。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好帮你说话,帮你保个名声,防止一切责任你一人背呀!你帮她担那么多责任,下辈子她还来找你、还来使唤你!”蒋理尽全力搜索着高老头的性格弱项。

高老头皱起眉头,想说又胆怯地看了看矮老马的遗像,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一辈子,他看见矮老马就不敢吱声,习惯了。但这一会,又不能把矮老马的照片拿走,何况自己还要守灵棚、迎亲友,确实也不便细说长年往事。还是等送葬完毕再问吧。

城里人办丧事,搭个灵棚,提示奔丧的亲友到这里来就可以了,谁想哭谁哭。更不会找个乐团来弄那些假惺惺的声音,打扰别人的生活。蒋理给矮老马的老家人送去了消息,但没人愿意来高攀这位亲戚。仙娘那里,当然不会带着昕儿过来给她自己找麻烦、给姑父找麻烦。最后都是单位同事们来了一趟。兄弟们将跪地的蒋理扶起,在与他眼神交流的那一刻,有人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臂膀,有人安慰一句“忙完了出去散心”。所以,在这三天内,只有冰美人偶尔抹泪,另三人都是暗自伤神,各有心事。

到火葬场接过骨灰盒,安葬在平山公墓中,再把矮老马的遗像平放在大站柜上。蒋理打电话通知仙娘过来听故事。仙娘把昕儿送去单位,就饶有兴趣地赶了过来。

空寂了许久的家,突然有人气了。高老头抬眼看看家人们的双眼,其中还有一双已陌生的眼睛,有点紧张。一时不见开戏,狰狞妈急了,吓唬他:“包括我是不是亲身的,不讲清楚我这就走!”吓得高老头两只小眼直眨巴,一时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你戈能(能不能)先闭嘴?看你给他吓得!”冰美人有点上火,对狰狞妈一声喝令。仙娘看着现场版的申家闹剧,忍不住地笑。

三个女人一台戏。蒋理斜眼看了一个,又看看两个,拿起高老头的大手放自己手心里反复抚摸着:“可以先说说你老俩口子怎么认识和结婚的。静下心来,闭眼回忆,别管她们说啥。等想好了,跟着脑海的画面叙述给我们听。”高老头也就乖乖地闭上了眼,仔细想了想。虽然那边仍然有动静,“就你能!”“够了没有?”“哈哈哈!”……

矮老马在家是老小,身材瘦小易生病,又天资聪明,很受家人的娇惯。但走出门总被一些嘴贱人笑话,说她“能得不长”。因此,长大后不顾家人的一再反对,赌气嫁给了邻村的高老头,预想着生的孩子脑袋像妈、个头像爸,气死那些笑话她的人。不料二人成婚后久不怀胎,两个村子人又在她夫妻身材差异太大的话题上多了一份新笑料。日子过得越发烦心,矮老马渐渐也就养成了骂丈夫无能的习惯。听说往南不远处有一座通火车的城市,医院各科主任都是大学毕业生,矮老马借口去看火车,拉着高老头赶着驴子来这里看病。中医说她体寒脾虚,需要补身体,还要注意情绪少生气。想一想:在这城里打个零工,同样可以过日子,还省着下地干活、遭人笑话了,也方便继续寻医问药。她就干脆自作主张,来了个背井离乡,卖了驴子换一些钱,指挥高老头学着别人的样子,找空地盖了一座小土房住了下来。

高老头在东区找到工作单位后,他们搬家至单位宿舍。因为矮老马想吃肉,天天又买不起那么多,而龙子湖这一片当时还都是芦苇丛生的小动物汇集地,高老头就发挥出农村孩子自小练就的本领,夏天经常在这一片逮鱼吊虾捉青蛙,冬天砸开冰面捞鱼,回家交给矮老马当荤菜吃,口味与方式随便她烹调。

“大约过了两年吧,有一天……”高老头抿了抿嘴巴,挠了挠头发,似乎又不敢说了。蒋理及时送上鼓励,大赞故事精彩待续、老爷子记忆力不错,又继续向下提问“遇见谁了”,高老头才又犹犹豫豫地向后说。

那天,他正逮得起劲,身后突然有人说普通话:“想要龙子吗?”回头望去,是一位着装与众不同、给人感觉挺上档次的小伙。家里确实等着要个孩子呢,高老头嘿嘿笑。没想到小伙对他说,自己是刚乘火车来看老家的,如今已研究出人工种植胚胎的新方法,就是还需一个实例。“你家如果愿意当我的试验品,我免费帮你种一个优秀孩子,男孩女孩都行。愿不愿意?”

胚胎这词,他听不懂,更不理解什么是免费帮忙种优秀孩子。高老头当时被这莫名其妙的馅饼砸得有点懵,索性将小伙带回家,让他与矮老马亲自商量去。矮老马问他从哪来、干什么的,得知是正在上海读研的高材生。问清楚了什么是“读研”,再问手术会不会痛得要命?小伙保证手术时不会有任何感觉,事后的情况由每人自身决定,比如身体保养与脾气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