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尔伯特·法玛斯,吾以叛教罪、私藏邪教徒罪、协助邪教徒罪,多罪并罚,处罚你三十三年监禁,鞭刑三天、棍刑百杖,除去教徒并荣誉圣徒身份。念你对生命圣教付出良多,免去鞭刑棍刑,增加七年监禁,所以共罚你四十年监禁及除去教徒并荣耀圣徒身份。”大教皇站立在中央教堂的宣罪台上,手持圣剑直指趴跪在地的兰尔伯特。
兰尔伯特把头抵在地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教皇宣读完毕,录罪官们走下记录台离场,辩罪师也顺着人群离开,兰尔伯特的辩罪师虽然在审判中基本没开过口,也算是尽职尽责。大教皇把圣剑递给靠过来的护卫,从宣罪台上走下,走到兰尔伯特身边。
“兰尔伯特啊,你真是老糊涂了。”大教皇弯下腰,“死亡邪教的异教徒,不是你最厌恶的吗?”
“我不知道。”兰尔伯特依旧低着脑袋。
“诶,跟大教皇对话时不直视大教皇可是对大教皇的大不敬啊。”
“我已经不是生命圣教的教徒了。”兰尔伯特还是没有抬头,语气平静。
“即便如此,对于兄长也不该这么不敬吧?”大教皇把身边兰尔伯特的辩罪师的木椅拉过来,坐在上面,弯着腰看着跪在地上的兰尔伯特。
“哎,就是家族里我也被除名了。”兰尔伯特叹了口气,抬起脑袋看了眼大教皇。
看到了大教皇几十年一如的脸,还是如同印象里这么年轻,因为大主教是精灵,几十年对精灵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从你宣誓效忠斯图瓦特王国那一刻起,你就被大家长和家族长老院除名了。”大教皇点点头。
“那么现在谈论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兰尔伯特又把头低了回去。
“……”大教皇看着兰尔伯特,同样叹了口气,“兰尔伯特,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死板。”
“帮圣教捉住菲尔德氏,你的罪罚可以一切免除,看在曾经一家人的身份,我对此不再做追究……”
“你不明白,安德鲁森,你不明白。”兰尔伯特又叹气,“对于诺德曼,我只能讲讲我怎么认识他的,你才能些许感受到我所想的。”
兰尔伯特顿了顿,阐述起回忆。
“我从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天天看到他,他就住在斯图瓦特国立大学的旁边。”
“他天天趴在栏杆上,往大学里看,注视着从宿舍走到教学区的学生们。”
随着兰尔伯特的讲述,教皇感受着那言语里的情感。
渴望。
“一开始我没怎么注意他,直到他打了学校里的学生。我赶到现场,看见一群学生正用藤蔓魔法抽打诺德曼。”
教皇眼前似乎浮现了当时兰尔伯特的所见,坚毅的少年蹲在墙角,被藤蔓抽的呲牙咧嘴,却始终没有道过歉。
悲伤。
“我问他为什么要打大学里的学生,他说……”说到这里,兰尔伯特哑然失笑,“他说那群大学生们骂他一辈子也上不了国立大学,只是路边的野鸡,他很生气,所以趁着那个学生离栏杆近揪着他的衣领往栏杆上狠狠撞了一下。”
烈火般的情绪。
说到这里兰尔伯特笑了几下,但很快就停下来了。
“他当时眼中的愤怒还混杂着不易察觉的悲伤,都是那么纯粹,有那种眼神的人再坏能坏成什么样呢?”
安德鲁森教皇无声地看着兰尔伯特。
许久,他拍了拍兰尔伯特的背,站起身道:
“兰尔伯特,你体内的银血已经被稀释成红血了,你也知道,你很老了,作为弱人,你活不了多久。”
“总是要在活不久的人生里做点什么的,这样才不至于变成跟精灵一样无聊的人类。”
“哈哈哈,也是。”教皇笑完,转身推开门。
走出门,他又回过头来,良久地盯着兰尔伯特。
“我亲爱的弟弟,你何必用你那拙劣的骗术呢?”
兰尔伯特还跪在地上,不知在思索什么,安德鲁森教皇也没有再说什么,合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