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也笑了笑，点头道：“确实，霜华的手艺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李林忽然抬起头，认真问道：“霜华，你怎么做饭这么好？”

还没等韩霜华回答，燕玉已经抢先说道：“新媳妇过门第三天才下厨，你怎么刚进门就给阿絮做饭了？”

韩霜华脸一红，轻轻哼了一声，瞥了燕玉一眼：“胡说，我可不是他的媳妇。”

燕玉嘿嘿一笑，调侃道：“哟，看来这不是新媳妇下厨，而是未来的主厨登场了。”

周絮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韩霜华，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

“依咱大唐律，可是男满二十，女满十五，方才可以成亲。我们阿絮还差着两年呢。”李林说到

“你也跟他一起”韩霜华气哼哼的问道。

燕玉道：“他们先这么过着，等两年以后，连娃儿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个了，她父母还能反对不成？，即使他们父母反对，我们去找公主府赐婚。”南海郡下有个公主府，在岭南很多人结亲都会去公主府求个福分，搞得公主府专门弄了个月老殿，给这群求姻缘的披红，一般在岭南只要公主府的朱批，就已经是夫妻了。

韩霜华高傲地扬起下巴，从鼻子里轻轻地一“哼”，扶案而起道：“我困了，这些盘，你们收拾了吧！”说完，便搬来摇椅躺在了院内。

过些时刻，四个人悻悻的躺在椅子上，韩霜华静静地回忆着，声音低沉但平静：“十年前，我不过才六岁。那时我们住在郴州郴县，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阿爷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靠着家里十几亩旱田度日。本来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还算平稳。可到了大顺元年五月，天降大旱，赤地千里。没多久，蝗虫铺天盖地，庄稼本就枯死了，又被啃得一干二净。”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继续道：“官府虽然开仓放粮，但粮食亏空远远不够。为了活下去，阿爷只得把家里的田地卖了，可那时米价已经涨到了天价，一斛米要万钱。卖了田，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很快，城里乡下到处都是哀鸿遍野，活不下去的人一个个倒在路边，尸体堆积，没人掩埋。到后来，甚至有人开始自相残食，饿死的人多得数不过来。”

听到这里周絮抽搐了一下嘴唇。

韩霜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黯然：“那段时间，灾难接踵而至。庞勋的叛乱加剧了局势，乱兵四处劫掠，灾民们拖儿带女四处流亡。白天靠乞讨，晚上露宿街头，不少人还没熬过夜晚，就口吐黄水，死在路边。村里流传着一首民谣，说的是：‘李四早上埋张三，晌午李四又升天。刘二王五去送葬，月落双赴鬼门关。’饥荒和瘟疫就这么肆虐着，谁都无能为力。”

她的目光微微低垂，似乎陷入了回忆：“饿疯了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有的饥民抢到一块馍，被追的人眼看就要追回，抢的人就把馍扔进路边的马尿里，再踩上一脚。追的人只得放弃，饥民再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吃。树皮被剥光了，树叶也被啃光了，能吃的东西都没了。”

韩霜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息那些苦痛的记忆：“后来，人们开始吃观音土。明知道那东西吃了也活不了，但饿到胃里空空如也的滋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我们村里有个男人，卖光了田地，又把妻子卖了，最后饿死了四岁的儿子。看着孩子没了，他用炕席把孩子卷了埋了，然后逃亡去了别处。”

她轻轻抬头，眼中带着几分痛苦和无奈：“我还记得村里有个寡妇，家里本来有上百亩田地，算是富有的。可在那种灾荒之下，连她也难以为继。她有一儿一女，儿子还小，女儿也不过五六岁。为了保住亡夫的血脉，她最终狠下心，把年幼的女儿卖了，换了些粮食。”

韩霜华微微一笑，苦涩中带着几分解脱：“我也是这样被卖的，换了一斛粮食。我很幸运，那时普王李儇，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偶然见到我们这些被卖的孩子，愤怒之下，杀了那些贩卖孩子的人。正巧，他有一只部队要南下增员，我们这些孩子便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岭南，被送到了幽冥府。”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刚到岭南时，那里还没现在这么繁华，人手也不够，生活艰难。我也没什么可做的，只得跟着府里的人学了些厨艺。后来生活慢慢好了起来，府里也渐渐有了如今的样子，而我也就这样一点点长大了。”

听到这么，一股冷气升起，盖过了秋天的寒冷，几人沉默了许久，便都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