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果

文*舒游

“愿有人爱我血肉，爱我疯狂生长的嫉妒，爱我阴暗且不灭的灵魂。”

*

这是李宥第七次试图打开这扇门。

无论她敲多少次，里面的人就是铁了心的装没听见。

“沈望京，你有意思吗?”

门板内的男人摇晃着杯红酒，声线浅淡：“我不是让你滚？听不明白？”

李宥受不了这种忽视：“我去你妈的！你的心眼跟你的时长一样！”

话落，她就被一股力量扯了进去---

李宥被压在沙发上。

沈望京还是那朵高岭之花，镜片下那双眼睛格外冷淡，李宥的话对他没有一丁点影响。

“你还是这么暴躁，求人的活儿，到底没学会。”

李宥冷笑，故意挑沈望京不爱听的话：“我建议你做只懂得感恩的狗。”

两人间的气氛如同炸药般，一触即发。

李宥的衬衫扎进裤腰里，这时候掉出来些，沈望京缓慢地将衣角重新整理好。

指尖的温度隔着布料摩挲着皮肤，李宥也忘了动作，甚至没开口刺激沈望京几句。

胡思乱想间，压着的重量突然消失。男人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疏离，径直走向卧室，没留下话，徒留李宥原地凌乱。

李宥坐起身子，打量着四周，视线从玄关处移到厨房，又从厨房定格到那扇灰色木门——沈望京应该摘下了他的眼镜，从衣柜里翻找着睡衣，不急不缓。

主卧里的沈望京也的确是这个流程。

在客厅的李宥，拉着自己的白色行李箱走向次卧。

推开门，一张床和衣橱，再无其他。

她居住过的痕迹都没了？

李宥拨开挡住右眼的碎发，她坐在白色床垫边缘，手往下摁了摁。手感不错，那狗男人永远只用最好的东西。她盯着白炽灯出神，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睡意朦胧间又回到了十几岁的人生里。

刚回味了个开头，门板突兀响起，吓得李宥瞬间清醒。

“十点停水。”

非常简短的四个字，短到她还没来得及讲话，就只听见拖鞋摩擦地板的声源远去。

李宥靠着门框站了会儿，而后折身回房间。她弯下腰翻找出睡衣，又拎起沐浴露跟洗发水进了浴室。花洒被打开，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哄满整个空间。

甜腻的沐浴露沾满了整个起泡网，李宥涂满整个身体。

水珠落在身上，洗到变凉时，她关了花洒。

热气被隔绝到身后，李宥趿着拖鞋走到床边，弯下腰按照顺序拉开抽屉，都没见到吹风机的身影。正想着自然晾干，忽然又改变了想法。

沈望京总要用吹风机吧。

李宥解开干发帽，边走边说话：“沈望京，你的吹风机呢？”

离着不远不近时，李宥被迫停下，她的耳朵贴近门板，一阵隐忍地喘息声钻进她的耳膜，她听见自己心跳加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沈望京在做着什么，不言而喻。

她突然不想借什么吹风机，只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李宥动作也快，她往后退，转身之际，身后传来开门声。

这一来回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所以沈望京身上还存留着气味。

她收回腿，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吹风机放在卫生间，趁早用，别扰民。”

男人的语调意外的平缓，像波澜不惊地海平面。

等卧室门重新被关上，李宥的呼吸才从四面八方回来。她下意识地拍拍胸脯，没想到沈望京毫无顾忌，倒是跟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直到卫生间的方位传来吹风机的声响，沈望京才慢条斯理地收拾污秽。男人的手背有道青筋凸起，冷白皮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病态，他摘下眼镜，进了浴室冲凉。

吹风机放回抽屉里，李宥回了卧室。

很快，沈望京也熄灯躺在床上，他失眠了。

而对面的李宥，睡意同样浅淡。

他们的人生轨迹又变得重叠了。

——

李宥睡到中午才悠悠转醒，肚子饿到不行。

眼前似乎分裂出许多光圈，赖在床上醒神，想着待会要吃什么。

过道尽头的窗户半开，方桌上摆了盆绿萝，照料的不错。

去厨房转了圈儿，什么都没有，一点油水都没有。

李宥扯扯嘴角，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她趴在岛台上刷着外卖app，想吃的都离她远去了，一想起要身材管理就烦。

点了份减脂餐，李宥就窝在沙发上刷视频。

没刷几条，就看见了沈望京那张不近人情地脸。

是个剪辑成30秒的视频，颜值向的。点开评论区，有很多评论都是清一色的夸奖，有人打听他是否单身，还有几条说设计师的脾气都不怎么好，不过也没人回复。

脾气不太好？

不过因人而异吧，沈望京大概是哪种笑里藏刀的。

搜索栏弹出个英文字母，她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进去，下面是一连串的视频。李宥划了好几个，捕捉着重要信息。

镜mirror，独立品牌，受众基本都是上流社会。

沈望京倒是事业有成。

李宥收拾完垃圾，就回了卧室投简历。毕竟冲动离职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堆积到一块，推着你解决，麻烦又心焦。

门铃响了，李宥拿了外卖走向餐桌。

不能激起食欲，她叉了块西蓝花，送进嘴里，味同嚼蜡。

电视剧没放几分钟，门铃再度响起。

这次是一男一女，三个人同时愣住。

李宥看过去，登对，但她有点吃不下了。

起身要走，沈望京打破寂静：“我妹，李宥。”

漂亮女人莞尔，礼貌又温和：“我是阮佳书。”

李宥低着脖颈，将右侧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眸光平淡，没什么激烈反应：“李宥。”

李宥没再主动说话，没吃完的减脂餐被丢进垃圾桶，问她回了卧室。

她摔入被子内，沉静了会儿，开电脑查邮箱。

简历如同石沉大海，没人回复。

按理来说，李宥的资历不漂亮也不难看，只能说被阴了。

如果可以，她很想破口大骂，炸掉这个世界。

她正在屋内调理情绪，外面就响起男女的说话声。

声音倒是温温柔柔的，沈望京也能笑着接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