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三十九年七月二十，巳时末。

齐王府，听雨阁。

一中年人身穿绿绸，弯腰站在阁楼门口，轻声说道：“郝大先生，您让我关注七殿下，他们在卖几样东西，我就买下来，送来给您看看。”

咔嚓，门响，两个十几岁的书童推开阁门，郝肃杵着藤杖从里面缓步出来。

中年人将身体压得更低，指着阁前黑板，还有两筐识字卡道：“玉澜居的内侍俞有，奉命售卖这三物，黑板，粉笔，识字卡。”

郝肃不置可否，先将筐内竹片拿起，正反看了看。这批竹片是段淼明有了经验后，改进的双面识字卡，正反都刻了字画。

郝肃手上的竹片正面是刻的水，反面是云，都是简单线条勾勒，寥寥几笔就让人能看懂是何物。

郝肃将手上竹片扔进筐中，这种幼童启蒙用的，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郝肃乃聪明绝顶之辈，四岁能默千字文，不觉得幼时开蒙有何难。后来成为大儒之后，带的学生都是青年之辈，无须做启蒙之事。

中年人头低着，听到竹片咔咔声响，笑着说道：“此物甚是方便，我家幼儿见到爱不释手，我只能去单独给他买一筐。此子原本懒散，一天学不了几个字，现在就玩玩这竹片，一天下来能识三十多字。”

郝肃原本扔下竹片要去看其他两物，现在听他一说，突然来了兴趣，又将筐内竹片拿出来反复查看。

半刻鈡过后，郝肃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物小而意大，启蒙之绝佳。这要是推行九州的话，天下孩童要少挨一半的板子。”

郝肃用藤杖敲了敲竹筐：“荆总管，你寻几个木匠来，我要仿制十套，送回蜀中故里。我的十个故人，一人一套。”

被唤做荆总管的中年人应了一声，刚要退下去。又被郝肃叫住：“算了，入蜀艰难，你等下将这竹片拿出十片，等我信件写好，你再分发出去。这些东西简单异常，看一眼就会，让他们自己仿制吧。”

“是。”荆总管又重新束手听命，等待吩咐。

郝肃走到黑板处，前后左右看了看，就是一块平整的大木板，正面涂黑漆，反面只是削平，没有做任何处理。

在买黑板时就听俞有解释过使用方法，所以荆总管一回来就让人立了起来。见郝肃还在琢磨黑板用途，荆总管大着胆子说道：“郝大先生，旁边白色的小棍，就是用来书写的，写完用布一擦，就能再次使用。”

郝肃捡起手边的粉笔看了看，只有手指粗细，雪白无比。只是段淼明初做此物，没有好的模具，都是让人手搓而成，外型看起来粗细不匀，美感全无。

郝肃拿起一根粉笔，用持树枝的方式往黑板上一画，只听“啪”一声，那粉笔断成两截。

郝肃没有想到粉笔如此之脆，顿时一怔。

郝肃将手指在粉笔的位置向前移了移，很快就在黑板上写上一首回乡诗：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郝肃皱了皱眉，这个黑板和粉笔，书写起来手感比较差，成本比树枝在沙盒中写字要高上不少。就算是黑板面积大，人可以站立写字舒服不少，但跟那识字卡比起来完全不是个风格。

自从在平湖与段淼明一会后，郝肃对段淼明身后之人充满兴趣，命令荆总管时刻盯着段淼明，务必要寻到段淼明身后那位大能。

郝肃心中清楚，那位大能自惜羽翼，绝不会转换门庭惹人耻笑。但仅仅段淼明几句话，就让郝肃十分渴望与那位大能见面一会。

光弟子就如此了得，身后的老师岂不是如烈日当空。

但古怪的是，大能一心隐藏幕后，从不在人前露面。从玉澜居流露出的消息，都没有那位大能的信息。

而眼前这黑板粉笔跟识字卡一样，肯定也是大能的杰作。

但，

识字卡，成本低，推广易，幼儿喜，效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