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应像一束光一样照亮宁怜棠的黑暗的人，如今却让她感到害怕。

宁怜棠的手无力地垂在门把手上。

“怜棠，”他的笑礼貌温和，完美得无可挑剔，“是我。”他眼睛噙着泪，看起来有点可怜。

只有宁怜棠知道，只是他眼睛的敏感脆弱，让他一点点冷风都会泪流满面。

可几秒的心理斗争后，门开了。贺烨走进来不由分说，紧紧拥抱宁怜棠。

迟疑几秒后，宁怜棠有些认命地开口，“贺烨，”她嗓音沙哑，“好久不见。”

贺烨的嘴角抬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把宁怜棠抱得更紧了些，“我就留下来陪你。”

宁怜棠疲惫地睁开眼睛，发现贺烨左手上那枚精致贵重的婚戒不见了。

于是心怀各不相同情绪的两人在窄小的房间里行走着，准确来说是宁怜棠被贺烨抱在怀里移动着，直到宁怜棠被贺烨推倒在会吱呀吱呀乱叫的小床上。

“好好睡一觉吧，你今天很累了。”贺烨将宁怜棠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挽到耳朵后面。

“嗯。”

说是睡觉，其实都是闭着眼装睡——因为不同的原因而耽搁在现实中，无法进入梦乡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冬夜晚风撞开了宁怜棠家关的本就不严密的窗户。

宁怜棠费力从贺烨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用尽浑身力量来对抗呼呼吹来的北风。

没有用。

寒风吹进宁怜棠冰凉的身体里，好像在嘲弄她。

这时，真正嘲弄她的声音幽幽响起，“怜棠，”贺烨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后不后悔当初没跟我？”

宁怜棠愣住了，看着窗户被贺烨轻而易举地关好，连忙咬紧了嘴唇，可是并没能阻止眼泪夺眶而出。

“后不后悔？”贺烨挑起她的下巴，“看着我，你后不后悔？”

宁怜棠不说话，湿润的眼睛死死盯着贺烨，像哀求又像怨恨。

“后不后悔？”贺烨的声音一点点变冷，从下巴抚摸到脖子的手力道的加大表达着他耐心的所剩无几。

在他几乎要掐住宁怜棠脖子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细如蚊呐的“不后悔”。

贺烨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他把宁怜棠扔到床上去，一边欺身压上去一边低吼道：“真的吗？”

“我说，我不后悔。”宁怜棠脸上有种视死如归的绝望。

贺烨不再说话，撕扯着宁怜棠的衣服。

完事后，他摸了摸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

“你不后悔，那我也不后悔。”

贺烨第一次见到宁怜棠是在二十二岁。

他在二十二岁的生日里躲开父亲为他在大洋彼岸准备的名为派对实为应酬的酒席，颓丧地偷偷飞回祖国来已逝母亲的故乡散心，然后在寒凉的冬夜里看见了笑靥如花的宁怜棠。

她手里拿着亮晶晶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眼里映着纷飞白雪倒影，头上套着的羽绒服绒毛随着寒风摇晃，脸上是欢欣神采。

贺烨深深凝望着她。

宁怜棠发现了他的目光，对贺烨笑了笑。

江南冬夜的湿润令冷风冰凉得刺骨，可是贺烨却在雪虐风饕中感觉到身体里有团火苗在悄悄燃烧。

而他每每想起来这个瞬间，都觉得美好得不真实。

以至于未来无数个寒冷痛苦的深夜，他都想再次回到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