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
朝堂之上,群闹非凡,平日里恨不得装得多么稳重的大臣此刻也摇头晃脑,无视皇威,直接在大殿上交头接耳。
唯有一人,还算沉稳。
“怎么就这样了呢?”
“我就说太子非比寻常,竟然真是陛下的孩子。”
“这……这……”
“本官还以为国师出事了呢?”
喧闹的朝堂维持了许久,久久不停歇。
当日,陛下宣立太子之时,他们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不知在哪找来的神童当储君培养,一派则认为这真是国师的儿子,只是娃在娘不在,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朕今日招各位爱卿前来,是有要事通知,也有要事相商。”
随着池晏话落,四周才慢慢地静下来。
“朕欲将退位让贤,新君月后登基。”
?!
不管是两朝元老,还是新晋的朝臣,此刻眉头紧锁,邹得夹起蚊子。
心里又想着:
陛下又发什么疯了。
位于首位的丞相站了出来。
“陛下龙体安康,太子尚且年幼,请陛下收回成命!”
裴葛也从后方走上前。
“陛下,若您无心皇位,可否等太子年长些再退位可好?”
“是啊是啊。”
百官更是点点头。
“造孽啊,我就说国师祸——”
心直口快的大将直言快语,心大的他竟然也感受到锐利的杀意,不敢再说下去。
池晏见其安分,收回视线,“衍儿年幼,确实无法担当大任,新君人选非他,朕意已决,各爱卿不必慌乱,朕早已准备妥善。”
一片沉默后,又有大臣站了出来。
“请陛下直言,臣等实在猜不透新帝是何人。”
但是,心中却更多的是恐慌。
新帝若非时衍太子,天下真的又要新启纷争了。
池晏看着裴荥,郑重开口,“裴荥德才有佳,心性优良,朕相信他能让大启繁荣昌盛,代代相承。”
裴荥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下一秒惶恐地跪了下去。
“陛下……”
“这世道贤明的帝王有几个从小便被当做皇帝培养,被束管出来的是真明礼还是假贤明,各位爱卿,你们觉得呢?”
池晏未回应,而是示意福公公。
福公公当即拿出圣旨,宣读退位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
池晏走出大殿,便见木兮早已在等待着。
木兮背着光,阳光从她的背后迎来,他的世界黑了又亮,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反反复复,像一场会醒来的梦。
他的神明,真的来接他了吗?
池晏尽量让自己沉稳一些,慢慢地走近。
木兮见着这个别扭的人,向前走出一步,伸出手,握住池晏的手。
他走了一百步,终究她回头看他了。
“渊之,我以天道之名承诺,以后我们不会再分开。”
木兮笑着,暖融了池晏心上的冰霜,可心里的伤却无法消除。
“师尊,我不信你。”
“你这家伙,真不给师尊面子。”
池晏看着木兮,没有回话,眼里的痛苦却灼烧着木兮的心身。
木兮抱住池晏,低哑着出声。
“渊之,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时衍一出生,便已传承天道,但过于年幼,无法离开云上苍,直到一岁,才能在万千世界里游走。
时衍有两个本体,一岁前,还无法化形,银龙和枍神树交替不断。
龙的时候,喜欢在某个角落里曲着,仔细看,他通体晶莹,额间有个黑色的枍神叶印记,龙角也遗传上木兮,因此同普通龙角不同,是一对枍神树枝。
树的本体,是一棵喜欢把自己种在水里的黑色小树,叶茎为银色,四周带着紫色的荧光,若非木兮知道这是她儿子,定然以为她色盲看到自己本体了呢。
木兮最是喜欢龙的本体,在云上苍时总会带着时衍到处溜溜。
别人遛狗,她遛娃,啊不,溜龙。
舒坦的生活爽歪歪。
所以,咳——
一时半会一不小心将孩子他爹忘了。
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就想着等时衍好些再一同前去接池晏回来。
但没想到,一岁的时衍已经能上天入地,偷天换日了,跳脱得她一天天跟在后面收拾。
一收拾就又过了一年。
就在两人眼里只有对方,温情脉脉的时候,没眼见的小娃娃从窗外飞了进来。
“爹爹,娘亲,中午吃什么?”
时衍看不到眉头下皱的父亲,一心只有他爹做的美味佳肴。
“咦,你们抱一起去了?我也要。”
说着,横冲直撞抱上来,然短短的手却抱不下两个人。
“小太子殿下哟,来来来,和老奴抱,老奴孤家寡人,没人怜惜。”
福公公见这颗闪瞎眼的电灯泡被自己亲爹敌视,连忙过来打圆场,并将人抱了出去。
再不抱回来,他怕这小身板受不住陛下的怒火。
“好,福爷爷太可怜了,石头抱抱。”
时衍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福公公身上,连被带走好一段距离都没察觉。
在福公公的一顿输出下,更是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新帝登基半月后,池晏在大启的身份结束,第二天,他们三人便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云上苍
云上苍内,又有了人烟。
炊烟股股升起,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木兮和时衍一同坐在门槛上,同款地撑着头看着里边的池晏做饭。
岁月静好,人也依旧。
木兮知道池晏的心伤难愈合,心魔难消散,但今后的岁月里,她会一直陪着他。
他守着她,她守着这世界,直到生命的尽头。
世间靠着缘相连,缘来缘去,生生世世,缘也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