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老者取回剑，捧在身前仔细观看。

萧楚天冷汗直流，面对这样一个武功卓绝的疯癫老者，不知如何是好。如果老者的剑至少是一柄正常的剑，蹈虚就被打下了。他见老者正在端详那锈迹斑斑的旧剑，于是决定趁机离开。

正当萧楚天正对老者后退了七八步时，老者又抬头，道：“你不是傅见思，你的剑法比那无赖儿郎好多了。我叫他好好练剑，他却懒惰无比。这小子天赋虽逊于莫放之、顾惜霞二人，我说他只要刻苦，未必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剑客。”结合之前老者的话来看，这似乎是傅见思暗算顾惜霞之前的事情，老者似乎教过傅见思剑法。

萧楚天讪讪止步，只能祈祷这时候老者不会攻击自己。老者轻功同样绝妙无比，他未见过何无诣使轻功，但觉得无论何无诣轻功多好，也不可能有眼前老者好了。

老者身形一闪，一剑刺来，道：“看看你剑法如何！”

这一剑却没有方才那么凌厉了，不过依旧变换多端。萧楚天使天衍无穷剑堪堪能抵挡下。此时老者又好像知道手中的就是一把旧剑，于是避免与萧楚天的蹈虚短兵相接。

这几剑下来，萧楚天冷汗不止，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老者抱剑赞道：“剑法还不错！”

他走向不敢动弹的萧楚天，道：“你学会了天衍无穷剑几种变化啊？”

萧楚天喉结滚动，哑声道：“二十八种。”

老者道：“哦，不错不错，莫放之也就会三十多种。”萧楚天不知老者指的是何时的莫放之，不过据莫放之自己对萧楚天说，他只会三十七种变化。莫放之对萧楚天说，最后十四种变化因人而异，自己不便传授后面的部分，因此只传授了萧楚天三十五种变化。

老者继续道：“你还年轻，会二十八种变化当然是天赋异禀。但古往今来，天底下天赋异禀的人数不胜数，会天衍无穷剑四十九种变化的唯我一人而已。”

萧楚天不知其中秘辛，好奇道：“连创立这剑法的人都不会所有变化？”

老者哈哈一笑，道：“创立之处原本就二十八种变化。后人牵强附会，把这天衍无穷剑冠上‘天衍四九’的名号，经年累月后面七种变化逐渐定型，而再往后的七种变化却毫无定论，我所知道的就有三人提出过最后七种变化。当然，也只有我真正练成了四十九种变化！”

老者说的兴高采烈，萧楚天这才放松下来，心里还打起学剑的念头，只是又怕老者突然疯病起来。萧楚天道：“我倒是……”

老者打断了萧楚天的话，仿佛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炫耀的人，兴奋道：“你知道为何天下英雄辈出，远的不说，就是公认超群绝伦的莫放之，也练不成，可为何独独我练成了四十九式变化吗？”

萧楚天诚心发问：“请教前辈。”

老者又大笑一阵，道：“因为他们都太聪明了啊！你练过天衍无穷剑，自然知道‘天衍四九，人取其一’。这些人还未练成四十九种变化，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剑。于是在天衍无穷剑的变化上再难精进。什么‘四方风雨晦，一剑鬼神惊’，也只是人间的一剑，而我要做天，天衍四九啊！哈哈哈哈！”

“四方风雨晦，一剑鬼神惊”，正是“惊神剑”莫放之的赞词。

萧楚天见这老者见识深刻，却又有疯癫之气，不由得惋惜起来。

老者道：“我剑法与天地相合，再无人可敌。还好你出现了，至少能与我过上几招。”

说这话时，他疯癫之气尽退，语气寂寞无比。剑法无敌，却无人可对；悔恨无穷，却无人可诉。

萧楚天正想与老者过招，也好精进剑法，正好接下话头，道：“是，我很想和前辈过招。”

老者此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大叫道：“好！有人过招了！”

萧楚天见老者疯劲又显，转移话题道：“前辈，天色不早了，不如填饱肚子再说。”

老者点头赞成，于是径直走去了。萧楚天只得跟上，发现老者在一颗树下藏了一个篮子，掀开布来，篮子里面放了大半粗粮。

老者看一眼食物，又看一眼萧楚天，如此几回，最终道：“不行！如果给你吃，我就不够吃了。”

萧楚天哈哈一笑，道：“前辈，这就不必了。我自己会打猎。”

萧楚天放弃铁匠工作后，游历江湖，没有银钱，大多时候都是自己打猎获取食物。不多时，他就提着一只野鸡走向了老者。老者只是假装看不见，啃着馒头。

随后萧楚天开始烤鸡。老者闻着香味，口齿生津，暗自咽着口水。

萧楚天看见老者这般模样，直接撕了半只烤鸡给老者，老者喜上眉梢地接过了。

此后几天，萧楚天便陪老者练剑。此地本就在万剑门后山，弟子往来极少，因而很难被发现。

萧楚天只觉老者剑法奥妙无穷，无论自己如何抵挡，都终究被破去，而且老者似乎有意不使全力，他分明知道自己手握的是一把旧剑。萧楚天渴望修习剑法，又怕老者突然疯癫，如履薄冰地练剑。老者也几次突然疯癫，萧楚天只一味说自己不是傅见思，傅见思剑法不如自己，老者思忖之后方才作罢。

几日过去，萧楚天愈发佩服且惋惜起老者。老者虽不有意教他，但萧楚天已懂得了万剑门武学中的“明心剑意”、“以剑断剑”的几式，还多学会了天衍无穷剑的三种变化。但无论萧楚天剑法如何精进，总是从老者手上讨不到便宜。老者与萧楚天练剑，则欢喜无比，十分珍惜这个可以过招的人。

老者把指着萧楚天小腹处的剑收回，突然道：“这是几天了？”

萧楚天思索一番，回答：“如果是按我们见面起算，这是第六天了。”

老者独自朝一个方向走去，萧楚天远远跟着，只听见老者自言自语：“不不不，这是第十天了。”

萧楚天不明所以，老者停下，他也在不远处跟着停下，只当老者又回想起往事。

老者朝一颗树后轻功跃去，萧楚天才发现那里有一个人影。老者一剑刺出，来人挥剑砍去，老者旧剑一抖，点向来人手腕，来人忙缩手，老者运转随心，旧剑直直对着来人手腕，继而横剑一拍。来人手腕一痛，连剑都落地上了。

萧楚天根本无法估计来人的剑法如何。他获得凌空之后，只和莫放之、傅见思、何无诣、老者这四人有过切磋，傅见思武功虽不顶尖，好歹也是大派掌门，而另外三人皆是绝世高手。因而萧楚天并不了解常人剑法，看见来人被老者一剑制服，只能发现来人剑法不如自己。

老者大笑一番，对来人道：“顾惜霞，你剑法怎得退步这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