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探着脖子，把脸伸了过来。

男人的右眼眶已经肿了起来，只给里面的眼睛留下了一条不大的缝隙，显得有些滑稽。

“我是说啊，反正你也在这儿待了快十年了，村儿里的人都认你是自己人。

你看...你也到了该要媳妇儿的年纪了，我家那个小妹，咱不自夸，是不是整个村儿里最俊的。

屁股也大，生养绝对没问题...”

他揉着眼眶处的乌青，正要扯个笑容出来，却忘了嘴角的伤口，冷嘶了一口气。

“给我滚去继续干活儿。”

站在凡塞边上的村长没好气的呵斥着，脸上的皱纹明显又耷拉了下来。

“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窝在家里，动这些歪脑筋。”

见村长又跳出来，两个男人也只是缩了缩脖子，就转身朝着自己的渔船走去了。

大概三年前，凡塞开始帮村子里猎杀那些怪物，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村子的日子明显好了不少。

刚开始时，几乎所有被凡塞救了的人都会或多或少掏出点东西作为回报。

就算不是钱，那也得是对村民们来说相对珍贵些的东西，毕竟那可是救命之恩。

但，随着日子变长，他们似乎也发现了，对于报酬这个问题，凡塞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在乎。

给或不给，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好像在笑的样子，也从不主动要什么。

回报的价值自然而然的在变少，但总归是会有点的。

而刚刚那两个家伙，从大概一年前开始，就用自己的“妹子”代替报酬了。

“清淤”依旧在进行。

那冲天的火焰还在燃烧，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并没有再看到怪物的踪迹。

但，一具具浮尸被打捞上岸，村长那看着火堆的表情也是越来越沉重。

好像变得更多了，更多的死人，更绝望的泽戈。

他已经快老的不成样子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曾经见过这个国家繁盛时的样子。

那些打南边来的商人，他们开着大船，就从面前的泽戈塔河面上驶过。

他们总会拉来各种稀奇的玩意，博阿迪西亚的龙晶科技、精灵之森的古怪动物、还有那些他已经记不太清的陌生地名。

当年，白帆像是能遮住阳光的幕布，那时候，他也曾幻想过坐上那些大家伙，到大陆的其他地方去看看。

如果没有教团，这地方或许还是那个阳光明媚、土地肥沃的国家。

所有的人都能在泽戈的酒馆畅饮和大笑，甚至不只是人族，还有那些白皮肤、尖耳朵的精灵，还有那些像凡塞一样满脸大胡子的矮冬瓜，还有...

这样想着，村长那早已被皱纹包围的眼眶竟然晶莹了起来。

他那苍老的眼睛里明明是那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是那些被烧的蜷缩焦黑的尸块，却似乎看到了什么让他足够动容的景象。

美好...虽然正在燃烧。

过去的繁荣是绝对的悲哀，那是一种更伤人的苦痛。

凡塞当然看到了这一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平淡的收回了目光。

比起那位眼含热泪的老人，他似乎才是更“苍老”的那个。

好像无论是什么，都无法勾起这个年轻人的兴趣。

也或者，他在跟着这个国家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