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上好的白瓷就这样碎成一地。
一个身影自阴影里走出来。
叶昊天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森然透着一股凌冽的寒气,“钟盈,你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霓妨的五感皆高于常人,她早就察觉到身后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她猜到陆文予要做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挑明罢了。
钟有林和钟盈是陆文予做主约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拥有出入董事长办公室权限的人,除去霓妨自己就剩下陆文予一个人了。
陆文予一早就设计好要约叶昊天过来,目的就是要让叶昊天亲眼见到钟盈再一次抛弃自己的场景,所以才会在语言里多加试探,暗示钟盈只能二择其一。
杀人诛心。
陆文予不用杀人,兵不血刃的就伤了三个人的心。
叶昊天对钟盈的爱慕之心、钟盈妄图美化自己人生的坚强之心还有钟有林对钟盈的慈爱之心。
钟盈没想到叶昊天居然出现在这里,她神色凄凄,刚想开口向叶昊天解释,可她声音沙哑竟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她看着叶昊天的脸,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快意。
这样的快意很隐晦,似乎从她心底的最深处生长出来的,绵绵向上,不可断绝。
她觉得自己跪坐在地上的样子狼狈极了,可她现在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推开钟有林过来搀扶自己的手,冷笑着看向叶昊天,“你觉得自己很受伤是吗?你终于也有被我伤到的时候啊?是,在我心里就是将跳舞看的比你重要!五年前我不想每天围着你转,不想困在你身边一直当叶夫人,是你说要等我的。为什么五年后,我从美国回来,我学着做叶夫人,每天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
“钟盈,你太自私了。”叶昊天看向钟盈,一字一句的说。
钟盈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大公无私,你敢当着霓妨的面说自己的办公室加密橱柜里面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够了!”叶昊天声嘶力竭的喊道。
陆文予也有一瞬间慌乱,他没想到叶昊天居然对霓妨念念不忘,他可不希望自己精心设计的陷阱,最后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哪怕是影响霓妨心情也不行。
霓妨的确没想到自己这个早已放弃任务的任务者,居然真的做到了攻略叶昊天的心。为什么呢?她好像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啊。
“叶昊天,我可以接受你的变心,也可以接受你的不忠诚。只是你欠我的,永远都是欠我的!”钟盈似乎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她重新看向霓妨,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名声、地位、金钱、男人、健康,这些全部都是你的。你只要分一点儿,分一点儿健康给我就好,我可以把我拥有的所有东西都跟你交换,我只想要活下去!”
霓妨看得出来,此时的钟盈已经有走火入魔之相,再放任她闹下去,只怕会加重她的心理疾病。
霓妨以手为刃,劈在钟盈的后脑勺上,伴随着钟有林的一声低呼,钟盈彻底晕了过去。
“钟先生,您女儿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我建议你先带她去医院看看。”
“皎皎,刚刚的事情……”
霓妨立刻打断,不论钟有林是道歉还是想再劝她为钟盈移植骨髓,此时此刻她都不想听,“请你立刻带钟小姐离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钟有林将叹息尽数咽下,横抱起钟盈朝外走去,半点眼神都没有分给叶昊天。
与当日在叶家门口的场景一样,钟盈晕倒,钟有林抱着钟盈离开。
只是这一次,叶昊天没有跟上去。
叶昊天沉默的站在原地,神情萎靡,双肩颓然的耷拉下来,像是整个人被瞬间抽干了力气。
霓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叶昊天。
完全不复当时的意气风发。
陆文予将霓妨重新按回座位上,“我送昊天回去,你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
霓妨点了点头,有些话陆文予来说似乎更合适一些。
她目送陆文予将叶昊天拽走,整间办公室恢复了平静,过了许久,霓妨才拨通秘书的电话,“花瓶碎了,上来收拾一下。”
……
叶昊天此时此刻的状态并不好。
他亲耳听到了钟盈说,“我把昊天让给你好不好?”
他在钟盈心里就是这么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吗?
钟盈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
叶昊天看向做在身旁的陆文予,哑着嗓子说,“表哥,今天发生的一切,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故意引我过去就是想让我听到一切?我猜你特意让我看清楚钟盈的真面目,不是为了可怜我,是为了霓妨吧。你不希望我再帮着钟盈,让霓妨受委屈。”
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车后排,曾经的手足之交早已产生隔阂,中间空余的地方就像是楚河汉界一样,横在两人之间。
陆文予别开脸看向窗外,“二者皆有。我不愿霓妨再受委屈,也不愿你一直被蒙蔽。钟盈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人,还是尽早抽身的好。”
叶昊天的笑容有些苦涩,他从来不曾怀疑过陆文予,如今才发现自己愚蠢至极,“尽早抽身?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曾觉得自己虚伪?如果不是你从中筹谋,钟盈根本不会回国。你现在告诉我钟盈不是我想象中的人,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