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房门敞着,隐约见得一绿色身影瘫坐在地,不用想也知道是澹台瑛,待走近一些,看清了一旁站着的是顾文庸和宋小桢。
“你别哭了,听得我心烦!”宋小桢斥责了一句,澹台瑛哭得更厉害了。
之露白大步进到房中,看也不看顾家二老,只问地上的澹台瑛道:“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还不等澹台瑛回话,宋小桢就抢先道:“之道长,我们顾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我倒要问问你,都带着阿瑛做了些什么龌龊事?”
澹台瑛垂着头抽噎:“这不关小之道长的——”
“你先等等。”之露白打断澹台瑛,看向宋小桢道:“劳烦夫人把刚刚的话讲清楚,什么叫龌龊事?”
宋小桢冷笑一声道:“之道长,我称你一声道长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些女道背地里都是做什么下作勾……”
“小桢!”顾文庸不耐道:“说这些做什么?眼下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宋小桢被这么一斥,似有不满,可此时顾惟领着一位人高马大的老嬷嬷过来了,她只能暂时把火气给压了回去:“周嬷嬷来了。”
老嬷嬷示意旁人回避,却也只有之露白退到院子里。
银兰见之露白出来,忙上前问道:“之道长,娘子这是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之露白心里隐约猜着几分,却又不敢往深了想,只是摇头。
银兰嘴里小声嘟囔道:“阿郎和夫人平日里总是笑脸待人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呢,也不知这——”
话音还未落,就听房里传来澹台瑛的一声哭喊,紧接着,顾惟冷着脸出来了,仿佛没看见之露白似的拂袖而去。
房中宋小桢叫骂起来,不堪入耳的言语中夹杂着澹台瑛的哭泣。
银兰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又不敢擅自进去,焦急如焚,哀求道:“之道长,要不你再进去看看小娘子?”
之露白本来还有几分犹豫,可听着宋小桢的措辞愈发地不堪入耳,终是没忍住,再次踏入那间红色地狱。
宋小桢看向来人,面色不善,正要发难,一旁的顾文庸先发了话:“之道长,这是我们顾家的事,外人就不要多问了吧?”
还不等之露白开口,宋小桢也道:“你又来干什么?难不成我管教自家人,之道长也要插手吗?我看在阿惟的面子上,不想与道长你交恶,可你若执意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连这几分薄面也不给你留了。”
“姨母,小之道长她不……。”
“贱妇,这有你说话的分吗?”宋小桢啐了澹台瑛一口,又不屑道:“我还当是什么正经观里的姑子,原也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娼,净带着你在外头鬼混了。”
之露白皱眉:“你说这话,可有凭据?”
“还凭据?你想要什么凭据?”宋小桢好笑道:“她肚子里的那个就是据!”
之露白看向澹台瑛,可她却慌忙低下头去。
这时,那老嬷嬷开口道:“老奴突然想起来,前几日去给小娘子试嫁衣的时候,就撞见她在干呕,当时还问过她是不是病了,她只说是吃了寒凉之物,肠胃不适。”
“肠胃不适?”宋小桢冷笑道:“看不出来啊阿瑛啊,打小看你老实,想不到还挺会骗人,把我们和阿惟都骗得团团转。”
澹台瑛一听到顾惟的名字,猛地抬起头来道:“我没有,我没有骗表哥!”
宋小桢吼道:“死丫头,你还装!得亏发现得早,若是叫你蒙骗过去,我们顾家岂不是要养出一个野种?”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澹台瑛抽得厉害,好像随时都能厥过去。
宋小桢转向之露白:“我们顾家可是清白人家,阿惟更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自打阿瑛住进来,我就一直留心盯着,生怕他们做了什么逾规越矩之事传出去辱了家风……”说到这里,她再次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所以她肚子里的,不可能是我们顾家的种。”
不是顾惟,那就只能是王仲仁了,之露白看着澹台瑛,心中百感交集。
澹台瑛脸上的妆早已被泪水搅浑,像是一张斑驳的面具,头饰上的珠帘也与头发交缠在一起,她爬向宋小桢,嘴里不停道:“姨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宋小桢一脸嫌恶地将澹台瑛一脚踢开,那一脚正中澹台瑛的额角,珠帘也被踢断了数根,碎珠落了满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想我们宋家也是个好人家,竟养出你这么个娼妇来!”
澹台瑛像是不知道痛似的,重又爬至宋小桢脚边,嗫嚅道:“姨母,我求求你了,求求你……”
“求我什么?”宋小桢眼角有些抽搐。
“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澹台瑛不断哀求,她一下又一下地给宋小桢磕头,磕到鲜血直流也不停下。
屋外的银兰看不下去了,便壮着胆子进到里面来,试图阻止澹台瑛继续自残。
宋小桢啐道:“她要磕就让她磕,拉她做什么!”
之露白刚要说话,就听外面一人声道:“月容,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是谁在外面?”顾文庸警惕道。
周嬷嬷见状,连忙出去查看,宋小桢不放心,也跟了出去,只听她惊道:“之少卿?你怎么在这?”再一看,那边还有个试图逃离现场的背影,正是之庐生的夫人奚月容,不由得更惊了:“奚娘子?”
顾文庸一听,重重地跌坐下来,长叹道:“我的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此时此刻,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人除了顾文庸,还有之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