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不嘛，您说这真怪。我听说呀，这块天上的黑疙瘩，好像就是在日食那会儿掉下来的。”

林梓颇为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听着旁边一名瘸腿的狱卒道：

“有的人都说那块石头其实就是天狗咬下来的一块太阳，一掉到地上啊，就发出了一声巨响，那会儿烟雾缭绕，燃起了熊熊大火，也幸好方圆一里并无人烟，不然就真是大祸喽。”

“你亲眼看的？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哎不是不是，您看我这腿，要是真在那儿想跑都来不及嘞。我那是听在附近庄子上的一位亲戚讲的，他当时怕得不行，跟着众人都想跑进城去。但是这不戒严了嘛，他好不容易才托了在卫所兵里的朋友，让他进城去。”

狱卒斜斜地倚靠在木栅栏上，继续道：

“一开始听了他说什么陨石坠落，大火燃起，大家都不信，都说他是不是中邪了，让他好好休息。没曾想到了昨夜，越来越多的人都逃到城门根下，把当时在城楼上巡逻的徐指挥惊动了。他立马连夜撒出去三五波的探马，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嘶——”林梓皱起眉，本来日食、谶语、白莲逆贼等事就已经够让人扰攘不宁了，没曾想城外还发生了这等事情，那么说让各城衙署手足无措的就是陨石一事？

不对，陨石虽也是诡秘异象，但似乎不至于比眼下的逆贼作乱更紧要吧？

而且……

“你刚刚说，陨石是在日食那天坠落的，那为什么日食当日，城中似乎没有听到风声？”

“城中当时戒严了，而且日食当天众人都在家里祈禳，到处钟鼓大作。陨石毕竟离城里还是挺远的，在城里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看到。”

林梓听了沉吟不语，默默喝了一口茶。

“哎那我接着说吧。到了昨日上午，刚解除了日食戒严，徐指挥眼看派出查看陨石的人还没有回来，就派人去告诉了知府老爷，然后亲自带上人去看了。结果没曾想，过了晌午时分，城南门有一群浑身伤痕累累的商队逃了进来，一个个都说在路上撞上了什么情状癫狂的卫所兵，而且据他们所说，事发地点正是在陨石坠落的方位。”

“当时城门令迟迟没有徐指挥那边的消息，心中忐忑不安，就报告了知府，知府一听卫所军乱了，徐指挥下落不明，就报了巡抚总督衙门，然后宣布戒严。”

林梓微微颔首，原来昨日下午五声钟鸣的戒严是源于此。

“虽然平时知府大人也很信得过徐指挥，但毕竟一个指挥带着百余名亲兵骑将不知所踪，还有商队受伤，知府不得不儆备非常。没想到啊，那帮白莲逆贼趁着人心惶惶，加之知府又带走了三班捕快及乡勇义民等近千人，城中没留多少人，就在夜里发难了。”

“好在总督巡抚调了更多的卫所军来，这才弹压下去，但天一亮，就收到了命令，让所有卫所军都去陨石坠落那头。依我看呐，准是出了什么大事情，连指挥和知府都束手无策。城内的诸多善后的事情，就只能由剩下的捕快去处理了。”

“刚刚赵班头出去啊，就是去了一趟城南真武庙，可巧这陨石落在城南，这激起的天火让真武庙都走水了。”

牢头突然小跑着过来，满脸堆笑：“林公子，今日都是误会，这就让人送您回去。”

边说着边咣当咣当解锁开门。

林梓稍稍整了整衣袍，微微拱手：“大人秉公执法，并无失职过失，不必如此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