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先生对张崛之一顿检查,也没看出哪里有问题,就是个全乎人,思索一番说道:“这几日他也一起过来,我还有个法子,可以给他试试。”
听对方口气不像随口答应,张觉起身行礼道谢,以段老先生的年资和医术倒是可以一试。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现在的情况,找不到突破口,更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能保证经他治疗一定能回到原本的身体,但有机会还是得试试,这副身体遵循这个时代的治疗,说不定真有效果,只要不下毒把我毒死,用点药也没什么。
出了医馆,几人坐上掌柜那里租借的驴车晃悠悠离开,再次路过西市,今早拥挤的人群已经散了许多,可容车马通过。
驴车经过一个沿路摊子,听到几人议论,驴车速度降了下来,竖着耳朵跟着那几人。
“听说了吗?今早是打死了个人啊。”
“真的假的,你看到了?”
“当然是真的,听说还是个小娃娃,今早卖菜的刘叔就在旁边支摊,你看午后那几家都没出摊了吧。”
“今早多混乱,难不成失手…”
小孩?张崛之呼吸猛然停滞,原来今早这边不是热闹,是混乱,今早看到的那只大黑狗,难不成真是那一家,那家小孩出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怜啊,孩子还那么小。”
“少看些热闹,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免得被牵扯进去。”
“就是,之前赶走就完了,今早那些人都被抓起来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一路上,张崛之垂着脑袋说不上话,刚回到客栈门口便跳下敞车,朝客栈里跑去。
环视了一圈座无虚席,酉时正是客栈酒楼最热闹的时候,跑堂不停一刻端着各色酒菜,游走在八仙桌之间,四下里没人能和他闲聊,他就此作罢转头准备出前院去。
这时,看到传菜通道旁正在摆放酒坛的小斯,张崛之对他有印象,今早在柜台和掌柜交代时他就在不远处,拉着别的人打听。这样的人知道的东西最多,他听到的也通通会变成酒后谈资,只要哄一下就能合盘托出,所以最适合从他身上打探到消息。
张崛之调整了一下心态,直径走向他。
“诶,你知道吗,我们刚才回来经过西市,可太热闹了,”张崛之语气高昂,眉飞色舞,像是迫不及待要分享所见所闻,“真是什么的都有,还有耍刀的,喷火的,好些新奇东西我都没见过。”
这小斯偏过头来上下打量他,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不是孙老板镖队的吗?这你都没见过。”
“我这不是新收来的嘛,第一次到大地方,乡下人没见过这些。”张崛之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
“那难怪了,不过这不年不节的等太阳下山就都散了,热闹的得赶早起来,晨集更热闹。”
张崛之一脸所以然来,频频点头,回道:“怪不得,今早我们堵得人都进不去,明日我非得再去见识见识。听说那边是开了新酒肆,老板让利极大,今早全都围着过去堵得水泄不通的。”
“哪来的新酒肆,你们刚来还不知道吧,”店小二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招手让他靠近些,仿佛是要从怀里掏出什么奇珍异宝,语气微妙,“这两日城中出现好些难民,扯着状纸要告通判大人,哭天喊地不知道求做什么主,一个个胡搅蛮缠,不知道都是哪来的,诶?会不会就是你们遇事那个村的?你遇到了可千万得绕道走,你们就是路过的,别惹祸上身被抓起来了。”
张崛之一愣,心想果真和坎下村相关,先前提早离开的人都进城里来了吗?人数不少,如果都是投状来的,是自发还是有人组织?陆通判多负责的官,怎么前脚还在坎下村救灾,后脚就被告。
他连连附和几句便离开了。
夜幕降临,孙勇命所有人等依行规天黑后皆不可外出。
无事可做,张崛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百无聊赖之时他准备起身出去,看看其他人在做些什么。
他在二楼逛了一圈最后来到孙勇屋外,透过门缝能看到屋内还亮着灯,敲了敲门,可是无人应声,也听不到屋内一丝动静,孙大哥从来没有在这个点自己休息去了的。门扉紧闭,张崛之又敲了几声仍无人应答,推了两下门没推开,生怕里面出什么事,他后退一步猛地撞了上去。
门没锁,他顺着门重重摔在了地上,疼得蜷缩一团。
一切如常,只是屋内无人。
张崛之顺着楼梯蜿蜒而下,客堂内已宾客寥寥,不见孙大哥身影,他继而转道去屋外马厩,因为货物不下车那边一直有镖客值守,想来孙大哥多半也在那边。
刚跨出客堂的门,就看到一乘通体黄花梨木所制但装饰低调的二轮马车停在客栈前院,看得出来车主人是个有钱还有身份的主,马夫取掉栓马的缰绳,准备离开。
正要回过头的一刹那,从车窗里出现一个熟悉的侧脸,是孙勇。
孙勇在车内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仿佛能听到他深深叹了口气。
张崛之心中疑惑正要走上前,马车便掉头出门了。见孙勇孤身一人没带上冯金,不好出声惊扰。不是说入夜就不再出门了吗,他这是要去哪?
张崛之无权调用车,也不会骑马,跟不了几步路只能远远看着那乘马车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相较于白天,入夜后确实安静,坊、肆、铺、号皆陆续闭市休业,路上行人也是匆匆归家的样子,街道显得空荡荡的。
辘辘车轮声一路来到一座宅子门前,厚重的宅门朝里拉开,两名蓝衣侍女手提着灯笼上前与孙勇交谈了两句,便领着孙勇进了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