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弦走在路上,一遍遍地回想着刚刚的棋局和皇帝那番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再明白不过。
当时把容婶安排在济善院,一来是方便知晓大家的情况,统领大家的日常起居。二来也为随时配合她的行动。
上次带羽真隐初到宁院,容婶也是在谈笑中故意透露宿弦宫里人的身份,旁人只当她心直口快,殊不知是为了配合宿弦,让羽真隐疑心,从而让她自然而然地将身份告知,免得宿弦突兀的告知惹他生疑,产生戒心。
可是,容婶终究还是和陆渊站到一块儿了,替他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挟制济善院的众人。
到了轻云小筑,轻红早已在屋内候着。
宿弦并未进屋,而是坐在院中紫藤花下的凉亭里,也叫了轻红过来。
静谧的夜晚,紫藤花清香,良辰美景不可辜负。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轻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轻红受宠若惊地接过。
“大人,您吩咐我的事已经办好,想来她应该不会轻举妄动了。”
宿弦品尝了一口茶,果然是好茶,沁人的回味使得半月有那么一瞬忘却了刚刚的烦扰。
“不过,大人,您早发现容婶有二心,为何不把她遣走,还要把这个隐患留在身边?”
“她是陆渊安排的人,我只能敲打她,不能弄走她。肃王的威严和颜面,不能轻易挑战。”
轻红听到是肃王安插的人,便不敢再追问下去。其实她心里也理解,即使大人一直在帮肃王做事,即使身为肃王的…红颜知己,在这宫里宫外,也难免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从小相识之情也换不来绝对的信任。
“好了,我也累了,你下去吧。”
这晚,宿弦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对她,陆景在拉拢和挑拨,陆渊在欺瞒和试探。这对年纪相仿的叔侄,各怀鬼胎。
在这名利场里,她有时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棋,哪些是别人的棋。
这两天,东陆境内各地甚至胤都里时不时发生官员横死事件。不是意外,是谋杀。
皇帝下令封锁消息,以免引起恐慌。
各地私下都严密戒备。
密行司奉皇帝之命暗中探查此事。
根据现场的查验,这些官员几乎是瞬间毙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伤口是为剑所伤,几乎是一剑封喉。
轻云小筑内,宿弦闭目静坐在亭中,院中多静谧,但她却没有表面那么悠闲淡定。
前几日才得知暗探潜伏东陆的消息,没想到他们居然行动如此迅速。
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地睁开眼,看清来人是轻红。
“大人,这是密行司整理的受害官员的名单,请您过目。”
宿弦将名单上的名字扫了一眼,发现他们都是些中等以上的官职。
她的脸顿时间变得煞白,轻红也隐约意识到有多么严重。
“陆渊呢?这两天都没见过他?”
“肃王应该也在探查此事。”
她还是决定亲自到死者家中查看,并让轻红暗中跟随。
走在街上,百姓们对此事还一概不知,该做生意做生意,该喝酒吃肉,勾栏听曲儿的一刻也不耽搁。
看来消息封锁得很好,大家不必因此担惊受怕,惶惶终日。
宿弦来到李侍郎府邸外,却被守门的家仆拦了下来。她掏出令牌,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守卫立马变成夹着尾巴的狗,灰溜溜地向管家通报。
宿弦平时不怎么同朝中官员有太多往来,就连这侍郎府她也是第一次来。她打量着这华丽的门楣,气派的门扇,也不知要花费多少钱财。
管家低眉顺眼,快步相迎,他手臂上还扎着白色绸带,是在为死人哀悼。
他一口一个大人,一手一把眼泪,边弓着身子在宿弦身旁引路,边时时作揖央求为他家老爷报仇。
府中琉璃碧瓦,奇花异草,有些花草宿弦只有在书中才看到过。柱子,走廊,眼睛所见的木头都用金粉和漆描摹出细致的图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