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张华黑瘦精干,聪明大胆执拗,有一股不服输不服管的劲头,从小被称为“小疯子”。然而我知道,他的“疯”和精神病的“疯”不是一回事。
为什么这么说?就凭我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深知其为人。
玩,是童年永恒的主题。
柳林村东南方向500米有一处墓地,占地两三亩,因为无法耕种,其间种满了各种果树,尤其以桃树最多,是个清幽之地。
三月底,草长莺飞,桃花盛开,我和张华去墓地玩,踏青草,爬桃树,上墓碑……
微风吹来,清香四溢。
蜜蜂飞来飞去,从这个花朵上飞到另一个花朵上,在花蕊上扒拉几下又飞走,到处都是嗡嗡嗡的响声。
张华摘下一片树叶,轻轻走到一棵桃树旁,看准一朵桃花上的蜜蜂,用树叶夹起蜜蜂,用力一捏尾巴,挤出一坨浅黄色的东西,然后用嘴舔了舔,漏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吃蜜蜂屎?”我一脸嫌弃。
“你才吃屎。这是花蜜!”张华郑重其事地说。
“蜜蜂的两条腿上有两坨黄黄的东西,那个不是蜂蜜吗?它的屁股里不应该装的是屎吗?”我指着他手里肚破肠流、还在挣扎的蜜蜂说。
“笨蛋,那两坨是花粉,花蜜藏在尾部的蜜囊里。”张华解释道。
“你把它的尾巴挤破,它不会死吗?”我质疑道。
“当然会死。这么多蜜蜂呢,成千上万只,死了一两只不算什么!我给你抓一只,你尝尝,真的很甜。”张华把手里将死的蜜蜂扔掉,又摘一片树叶,去抓另一只蜜蜂。
我有些不忍,伸手阻止:“算了算了。”
他的手一抖,本来已经抓住的蜜蜂,从他手中挣脱飞走,临飞走前还蛰了一下他的手。
“哎呦哎呦!”他疼得使劲甩手。
我凑上去看,张华的手上浮现一个红点,有些红肿。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惭愧,后悔自己太莽撞。
“没事没事!”张华憨憨地笑起来,“蜜蜂蛰一下不太疼,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被马蜂蛰一下那就完蛋了!”
“马蜂?”我突然想起来,打麦场旁边的槐树上有一个马蜂窝,上次差点蛰到我,弄得我每次经过那里都小心翼翼。
“要不要把它搞掉,总好过在这里吃蜜蜂屎!”我问张华。
“走!”张华也来了劲头。
我俩离开桃花林时,每人折上几支桃花,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赛如女子般妖娆。
马蜂窝挂在槐树枝上,离地三四米,如碗口大小,几十只马蜂都有小拇指大,围着巢穴飞来飞去。
怎么搞掉它?我俩商量了一下:拿杆子戳肯定不行,目标太大,太容易暴露,马蜂顺着杆子就来蜇人。火烧也不行,太高了够不着,也有一定危险性。
最后,只剩下用砖头土块砸下来。
我俩捡了一堆砖头土块,躲在另一棵树的后面,瞅准马蜂窝疯狂输出,不一会儿便把马蜂窝打了下来。
伴随着马蜂窝的落地,那群马蜂也陷入了癫狂状况,到处寻找偷袭者。
我俩躲在树后偷笑,还想着等马蜂散去了,捡马蜂窝卖钱这样的美事。
不知道是那群马蜂是听到了我俩的笑声,还是看到了我俩露出树背后的衣服,疯狂朝我俩飞来。
“妈呀!”我俩赶紧往家跑。
张华跑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不巧的事,我被我们自己捡拾的那堆砖头土块绊倒,重新爬起来时,那群马蜂已经赶到。头上被马蜂狠蛰了几下,我痛得并吓得哇哇大哭。
张华想返回来救我,但苦于无计可施,远远看着我,在哪里干着急,对我喊:“快把外套脱掉,包在头上。”
我照做,用外套包着头,凭着对回家的路的记忆,跌跌撞撞朝家跑去。
我和张华喜欢钓鱼。那时我们自己制作鱼钩鱼线鱼竿,方法也很简单,用竹竿做鱼竿,用较粗的缝衣线做鱼线,至于鱼钩,就把缝衣针烧红掰弯,一副钓具垂然天成。
一天下午,我和张华相约去河边钓鱼。
临行前,父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下河游泳。
我俩满口答应。
先去大坑的湿土里挖蚯蚓,然后提着小桶去河边钓鱼。
我俩找好了钓位,把蚯蚓挂在鱼钩上抛下水,坐等着鱼儿上钩。
那天不知怎么回事,鱼儿迟迟不上钩。春风和煦,暖阳照在身上使人昏昏欲睡。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俩仔细一看,就在浅水区,两条泥鳅缠绕在一起,不断翻滚,搅乱了平静的水面。
“它俩在干啥,打架呢?”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