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样子。

一个面白无须，体魄高大强壮的男人，身穿一身黑衣走了进来。

看到端坐在床头的秦川，忙低下头，作揖道：“臣赵高，参见陛下。”

秦川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亲手将秦国一点一点毁掉的男人，沉默片刻后说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

赵高缓缓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这时候，秦川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动弹不得，只能强撑着问道：“赵卿，朕……昨日立下的诏书可还在？”

那份诏书上，明确交代了将由公子扶苏主持秦始皇的身后事，蒙恬掌管兵权。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一个将继承皇位，一个负责辅佐新君，而这两人恰恰都和赵高有所过节。

闻言，赵高的眉头微皱，随后又松开。

“回陛下，诏书和玺印……臣一直带在身上，不敢有半点闪失。”

“那就好……那诏书事关我秦国大业，不得有失，一定要严加保管。”秦川点点头，声音飘飘忽忽，虚弱无力。

赵高见状眸光闪动，点头应是。

秦川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等了一会，见系统没有反应，就知道赵高是打定了主意要铲除和他有嫌隙的扶苏和蒙恬，好扶持容易控制的胡亥继位。

既然不痛不痒的敲打改变不了什么，那就换一种方式。

“赵卿……你觉得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不死药？”

赵高一时摸不准始皇帝这句话到底有何深意，但看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明显是命不久矣，便按捺下心中的躁动，斟酌着说道：

“回陛下，陛下威服四海，德兼三皇，功过五帝，若真有那海外仙山，不死神药，定会被陛下寻得……”

秦川一眼看出赵高见他命不久矣，头昏眼花，在故意搪塞他，便假装生气道：“好你个赵高……到底生了几颗脑袋，竟然敢搪塞朕？”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此话一出，赵高顿时亡魂大冒，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并非臣有意搪塞陛下，实在是那方士徐福为人过于奸猾，谎称有海外仙山，不死神药，有负圣恩，蒙骗了陛下……真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见赵高慌乱之中主动提起此事，秦川勾了勾嘴角，顺水推舟道“说起徐福……”

“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三座大山上的仙人将仙药赠予徐福，让他带着仙药来寻朕。结果海上风大浪高，又有大鱼和蛟龙出没，他们一时受阻，难以靠岸。”

说到这里，秦川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以一种帝王姿态，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赵高：“那仙药……定在船上！”

“赵卿，朕命你随蒙毅将军前去海上，开辟海道，击杀蛟龙！”

“这……这这这……”赵高跪在地上，内心天人交战，汗如雨下。

自从昨日始皇帝立下遗诏后，赵高便已经做好打算。

唯有铲除异己，把持朝政，方可自保。

为此他连夜说服了丞相李斯，伪造赐死扶苏、蒙毅等人的诏书，只等着始皇帝一死，便可以一路返回咸阳，扶持胡亥登基。

从此以后青云直上，独揽朝纲。

说起来，他赵高也是赵国宗族远支，嬴姓，赵氏，满腹经纶，精明强干。

大家同宗同源，你嬴政能做皇帝，还要传位给你的儿子、孙子，世世代代……我为什么不能？

想到这里，赵高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没道理啊，明明他找来的望气士和医者，都一口咬定始皇帝早已油尽灯枯，活不过今晚的……

赵高跪在地上，迟迟没有应答。

这时候，血红色的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十分钟不到。还特意放大了，怼到秦川脸上。

对此，秦川选择了无视：“那神药可医死人，肉白骨……”

“念你这些年对我大秦矢心不二，到手后，朕便分你一颗，助你重塑男儿之身，此后出将入相，立不世功名！”

“如此……可好？”

闻言，赵高抬起头，看向那道端坐在床头的身影。

那人明明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里放出光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高总觉得那张日日观瞧的苍白脸颊上，又涌现出一抹嫣红。

随着时间流逝，那人的眼神愈发锐利起来，连同埋藏在苍老皮囊下面的血肉都在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