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秋。

华夏北方。

三青县庙子镇杨家集村。

我叫杨天，今年十八岁，是家族的长子长孙。

七月末，病榻上的爷爷已经奄奄一息。

他走前的最后一夜，拉着我的手说：“你这孩子，命硬，八字软，一生三次遇见狐狸精，每一次都是你逆天改命的时候。”

杨家集，是个半山村。

夜晚山中，狼嗥鹰啼，令人不寒而栗。

爷爷拿起枕边的朱砂笔，摊开我的双掌。

“大孙子，爷爷一辈子走阴阳，上过天堂，下过地狱，见过神帝仙子，也看过阎王夜叉。”

夜风劲吹门窗，屋顶的瓦片，都在簌簌作响。

“爷爷送你三道符，遇到狐狸精，能保命。”

“一道符在左掌，左青龙，锁龙。”

“二道符在右掌，右白虎，止杀。”

“三道符在后背，万眼破阴阳，不死。来，大孙子，脱衣服，把膀子亮出来——”

我脱掉汗衫，背对病床上的爷爷。

朱砂笔沾体，肌肤刺痛。

我能感到，第三道符，是一个巨大的圆圈。

上边到了脖颈，下边到了腰间。

圆圈中央，是一个又一个不同形状的眼睛。

三角的，椭圆的，波浪的，长方的，星形的。

每个眼睛中间，都伸出一只手。

“爷爷，这是什么符？”

爷爷没回答，猛然间，朱砂笔落地。

我回过头，爷爷向后倒下，已然没了呼吸。

第三道符，写完还是没写完，我也不知道。

按照山村旧俗，爷爷大葬，停灵三天。

守灵的第一天，看到还未过门的堂嫂。

我就知道，自己遇见了人生中第一个狐狸精。

堂嫂细腰长腿，身姿婀娜。

在一众乡村女人之中，如同一只雪白的丹顶鹤，站在土鸡群中。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愣住。

“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她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高鼻梁，红嘴唇。

脸上肤色，仿佛刚刚洗干净的红苹果。

恨不得分开众人，把她搂过来，狠狠地啃上一口。

当她披麻戴孝，跪在停棺的正屋里，所有男人的眼，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就连主持葬礼的那位六十多的刑人，都在点香祷告的空当里，不停地往她身上看。

要想美，一身黑。

要想俏，一身孝。

堂嫂林雪，成了爷爷葬礼上的唯一焦点。

整场葬礼，我只记住了她泪光莹莹的眼睛。

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我都梦到她。

梦里，她半裸着身体，在月光下跳舞。

她的身体很白，泛着朦朦胧胧的微光，像一只柔软的白狐。

我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很凉。

当我竭尽全力地温暖她，过去从未有过的第一次梦遗，就因她开始了。

一个月前，林雪跟着堂哥回村。

堂哥说，两人一起在三青县的制鞋厂里打工。

朝夕相处，有了感情，林雪就跟着他回来，准备结婚。

爷爷重病，他跟林雪结婚，也能冲喜。

想不到，爷爷这么快就病故，婚礼也暂时停止。

我每天晚上都爬上屋顶，窥视西边堂哥家的院子。

过了半夜十二点，屋里的灯熄灭时，我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双手用力薅着屋顶瓦垄缝里的野草。

“这么漂亮的女人，嫁给一个瘸子——”

堂哥的右腿，小时候被惊马踢过，骨断筋折，终身残疾。

我知道，自己想法很恶毒。

但是，林雪太漂亮了，我实在忍不住自己的青春冲动。

如果她不是我的堂嫂，我也许就会大胆跟她说：“嫁给我吧，我能给你幸福。”

初中时，看八七版的《红楼梦》，喜欢电视剧里扮演林黛玉的陈晓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