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准须眉，积石如玉，红心在眉，你这是龙相，太岁相，帝王之相啊！”

小道士激动得手舞足蹈，面红气粗，像是饿棍见着了美妇。

赵雀闻言有些无话可说，见面碰见个道士说自己能当皇帝。

自己一不是皇储，二没有官职，这是要拉自己造反吗？眼前这个小道士，长得粉嫩，看上去一刀就能了结，说甚么造反的事，有些滑稽了。

“你不口吃了？”

赵雀揶揄他一句，这小道士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颇为可爱。

“啊...口...口吃？我不口吃啊。”

似乎方才反应过来一样，小道士吐字重新困难起来，口吃依旧。

“我...我这不是口吃...是天机难言。”

说“天机难言”四字时有种莫名的庄严，小脸严肃极了，像他印象里菩萨座下的童子。怎么想起菩萨了？赵雀有些心悸，一连串的经历让他对这个世界的神佛像之类的东西有些抵触，似乎各个都邪性得很。

“阁下莫非不信贫道？”

小道士气鼓鼓的，从怀里的书箱翻找出一本湛蓝大开页的古籍，有些泛黄，他指给赵雀看。

“你看看嘛，书上就...就是这么写的。”

赵雀半信半疑地接过书，用蓑衣遮着雨，书页黄且油渍遍布，倒还真记载着如他相貌一般的“帝王之相”的说法，并附有一不甚清晰的图像。

“倒有些相似，只是我这额头的红点，并非天生，不是这书中所说的天生异象。”

小道士却丝毫没动摇，追问道：“可是朱砂染红？”

赵雀摇头。

“浣面时可能洗净？”

赵雀又摇头。

“那便是了！此乃眉间眼，是三眼异象。在，在下李纳芝，师承玉虚宫五寸火心，太乙道人的首徒。”

玉虚宫，太乙道人，首徒，这串名头有些唬人，只是挂在这么一个小道童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李纳芝摆手作揖，小脸登上了一种不让人讨厌的骄傲，像是许久没见的邻家孩子向你炫耀新得来的酥糖那样，等待你去夸他几句。

赵雀只是一笑，把书塞回他的书箱，拍马继续走。

“明公等等。”

“你喊我什么？”

赵雀有些啼笑皆非，这才半人高的小道童叫自己明公，颇有一种扮古作戏的滑稽。

“明公啊，我师父说过，见到龙相之人，太岁选子都要如此称呼。师父说，荀彧称魏武帝、崔浩称拓跋焘皆是如此。”

只是，这两对君臣虽有世名，但可有善终者？

李纳芝小跑跟着赵雀的马，边跑边说话，丝毫不见气喘。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若是见到明公这等龙颜之人，用心辅佐定能成武王伐纣之功。只是不知明公尊姓大名？”

赵雀有些被气笑了，拿出尉官腰牌在他面前一晃。

“我乃金陵将军麾下校尉，赵雀。你却劝我造反，这么小便失心疯了？快去快去，莫要耽误了我的行程。”

“更何况这天下太平得很，何来的周武，何来的纣王？

他听闻也不去羞恼，只伸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明公此时还...还未想透，卦象上说，此时乃心有羁绊，如困龙遮眼躺浅溪，既不知自己为何，又不知未来如何。等到时机一到，风云齐备，自然知是...真龙。”

这话他说得磕磕绊绊，却也唬人。

“李纳芝...”

“明公唤我纳芝便可。”

“好，那你算算我是要去做什么？”

赵雀有了点兴趣，这小逆贼虽然满嘴造反，却不让他讨厌。毕竟道士造反是普遍爱好，而且造反就去造反呗，反正被反的不是自己，哪家皇粮不是粮？

“需明公一...一文钱，算命乃测天，师门规矩，不可无酬擅言。”

赵雀找出一文太和通宝来，递过去。

李纳芝赶忙从书箱里小心取出罗盘、黄纸，说道：“明公之...命格，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