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材纤细,脸色苍白,气质干净。
不像世人传闻中的美艳宠妃,更不像朝臣口中的红颜祸水。
像是花瓣中最柔软的一片,被风轻轻吹走,落在地上,长成了这般模样。
沈雪禾微微启唇,“我……”
“见过贵妃娘娘。”陆存向她行礼。
“这位……老师。”
沈雪禾看到陆存锋利的眉眼,心里有些发怵。
“我姓陆。”
“陆老师。”沈雪禾捏着袖子,犹豫道,“我想继续听你讲那些山川江河……无论什么,随便说一些就行,可以吗?”
她仰脸看着他,好像眼中只有他。
眼神中带着期待和不安。
这一刻,陆存直观地感受到了沈雪禾的稚嫩和天真。
她完全不懂以她如今的地位,该用什么样的口吻同他说话。
她似乎有些悲观和不自信,也不明白如何与人交际。
第一次,陆存产生了怜爱。
“好。”
而后的许多天里,沈雪禾会时不时地向他走近,说几句话,问几个问题。
有些问题简单到好笑,但陆存没有笑。
她认真地问,他便认真地答。
两人的相处举止有度,言行得体。
然而,陆存对沈雪禾的喜爱却与日俱增,愈发不可控。
或许是哪里露了痕迹,沈雨茗找了个理由要将他外放。
陆存有办法拒绝,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与沈雪禾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临行前的最后一次授课,陆存支开了侧殿的宫人,为睡着的沈雪禾挂上了一枚玉。
沈雪禾醒来后,对着那枚玉望了许久。
若有所思后。
浅浅的若有所失。
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沈雪禾几乎无法下床,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人也消瘦了许多。
一个阳光不错的冬日,她难得走出了屋门,却遭到了宫女的刺杀。
她没有死,也没有受伤。
宫女当场死亡。
那位宫女临死前,口中还骂着妖妃,说她害死了她全家,做鬼也不放过她。
“她说的……是我?”
周围一片静默。
心里猛然一冷。
直到那时,沈雪禾才知道盛弈为她做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
他那么的想让她活。
可是知道这一切后,她只想尽快死掉。
她说:“盛弈,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这句话我说了很多次,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沈雪禾不再喝药,即使强行给她灌下去,她也会吐出来。
很快地,她迎来了眼前的黑暗。
这个时候,珊瑚灵终于找到了,神医却突然离世,那株承载了许多人命的珊瑚灵,最终还是被喂进了沈雪禾嘴里。
不能救命,却能续命。
可是她活着做什么呢?
沈雪禾再一次地醒来,双眼麻木。
盛弈的癫狂无法打动她。
沈雨茗的落泪无法触动她。
她见了父亲和兄长,看到天空中飘起了雪。
鹅毛般的大雪。
轻盈的、厚重的雪。
洁白的、肮脏的雪。
柔软的、尖锐的雪。
她跑入雪中,向着宫门跑去,向着外面跑去。
听不见身后的呼喊。
听不见耳边的风声。
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整个世界与她无关。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她想,我这一生稀里糊涂的,过得好没意思。
沈雪禾在下雪时出生,又在下雪时死去。
心中那棵喜阳的禾苗,终究是被大雪彻底淹没了。
……
雪落下,是听不见声音的。
香丸再次燃尽,盛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沈雨茗在黑暗中落泪。
掌控和傲慢是她的罪过。
冷静和理智,终成她最大的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