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捷如电,掠过营壕,四五支箭矢,射向苏定方!
身上穿着铠甲,兜鍪已经除去,而这四五箭,俱是朝他脸上射之。
好个苏定方,电光火石之间,反应敏捷,急往后仰。
那四五支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脸射过去了。
带起来的劲风,把他的脸皮都擦得生疼。
苏定方起身之际,反手已把自己的弓抄起,另一手摸出了箭矢。身子在马鞍上重新坐正,箭矢搭在了弓上,他叱了声“好奸贼,偷袭”!开弓放箭,箭奔张竖眼而去。
张竖眼挥动劲弓,把苏定方射来的箭矢拨开,哈哈笑道:“好小贼,倒是躲得快。”
偷袭失败,张竖眼自知此事,自己做得不地道,再留下只会挨骂,又见苏定方的那百骑从者皆已拨马往这边赶,便一夹马腹,带着他的从骑,留下几道尘土,泼剌剌地驰还营去了。
隔着营壕,追肯定是没法追,苏定方大骂了几句,也只能看着张竖眼等还营罢了。
城墙靠不近,张竖眼又还去营了,带来的劝降书信如何是好?
苏定方止下骂声,寻思了下,将那十来封劝降的书信取出,分与从骑,令绑在箭上,射到营壕对岸,权且算是完成了李善道交给他的任务。除此以外,也确是没别的办法可用。
瞧着箭书全都安然地落在了营壕对岸,苏定方不再多留,率引从骑,即还武城。
他和从骑离开后,张竖眼又出营来,将箭书拾起,派人送去城中,毋庸多言。
只说连夜行路,途中让坐骑休息了半个时辰,次日上午,回至了武城外的大营。
离营还有数里地,就听见喧乱之声。
到营近处,望见大营西边的几座小营辕门处,一队队的兵士各随着本团的军旗,鱼贯而出。
东边骑营外平坦的野地上,几个骑团校尉的将旗,参差的招摇风中,每旗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亦有营中的骑兵牵着马,从营里出来,分别到本骑团的旗下集合。
侧后的辎重营里,一辆辆的粮车被从营中推出,又有云梯、专车、填壕车、虾蟆车、投石车等也都推将出来,整整齐齐地列於道边。
在大营辕门口,验过将令,进到营内,苏定方等放眼四顾,偌大的大营中,亦一片忙碌景象。
苏定方令随从百骑自还,牵着马,避让着营道上来往的兵士、辎车,带着满心的狐疑,赶去李善道的帅帐缴令。到了帅帐外,百余亲兵环帅帐警戒,十余个将校披挂铠甲,列於帐前。
正待近前,苏定方瞧见帐幕打开,李善道、刘黑闼、李文相、赵君德、张升等从帐中步出。
像是有军令要下的样子。
苏定方就停下了脚,拉着马,且在警戒线外等候。
……
时已七月下旬,按后世西历,八月底、九月初时。
上午的阳光晒在李善道的身上,清凉中带着点惬意的温暖。
他略举目,望了下蔚蓝的天空,见那白云朵朵,随风悠然,却秋高马肥,正是打仗的好时候!
昨天刘黑闼进言,建议既然杨善会要做乌龟,已是三次用计,俱皆不成,那就干脆别再想着用计,直接开干吧。
考虑到一则,不知李密的回令会是甚么,会不会仍然要求本部转攻魏郡;二则,打薛世雄营这一仗出现的伤员,现已都送到了武阳;三则,趁着这段“用计”的时间,并也已赶制出了一定的投石车、云梯等攻城必须的大型攻城器械,加上原本已有的,攻城的战前准备基本亦已完妥;四则,黎阳的主力兵马,大致也都已在郭孝恪的亲率下,到了堂邑,随时可以北上参战,於是李善道从谏如流,就接受了刘黑闼的建议,决定了今天即开始向清河城进军。
此援窦建德,从黎阳带出来的兵马共两万四五千数,去掉伤亡,现可用的约两万三四千。
又这两万三四千步骑中,约有三四千兵,现分散在永济渠以东的各县,由王须达统一指挥,这三四千兵暂不用到清河县城参战,李善道昨日做出今日进军清河的决定后,已给王须达去令,命他只需把永济渠以东的各县看住,使尚未投降的那几个县,不能来援助清河城就行。
再去掉留守漳南、武城两县的各三四百人,李善道准备投入到攻清河城此战的兵力,也就是总共两万人上下,——当然,这是没把郭孝恪所带之黎阳新兵算在内的情况下。
这么多的兵马,加上大量的辎重,不好同时进军。
武城县城离清河县城才百来里远,官道只有一条,如果同时进军的话,可能前部已到清河,后部还没出发,所以最好的进军方式是分为至少两到三部,相次进军。
李善道昨天已经选好了先行出发的部队,由刘黑闼、陈敬儿率领,共五千步骑,今日出发,——就是苏定方适才在大营外时看到的那些出营集合的步卒、骑兵;刘黑闼这一部兵马之后,是辎重部队,由张升、罗忠率领,也今日出发;余下的一万五千人,他自领之,明早出发。
如前所述,在驻地(军府)时的层级编制,和行军作战时的层级编制是是不同的。
在驻地(军府)时,是以团为骨干编制;一个团才两百人,还没有后世的两个普通连的兵员数多,单只驻扎、日常操练时,固是已足以起到管理兵士之用,然若当战时,显然就不足以做为一个“作战单位”使用了,是以,行军作战时,就需在团以上,再编一个行军“大团”。
这个“行军团”的人数,没有固定之数,属於临时的作战编制,通常都是根据实际情况来编。
比如杨广征高句丽时,兵马众多,打的又是灭国之战,所以他编的“行军团”就大,骑兵两千人一团,步卒八千人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