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盛堂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让余水絮瞬间惊坐起来。
她赶忙装作清醒的模样,揉了揉被泛黄的灯泡照得难受的睡眼,应道:“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她靸着拖鞋,先去用凉水洗了把脸,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现在这个时间洗尿切子?
余水絮看着爸爸下午在卧房里进进出出,还幻想着妈妈提前准备的那些尿切子,要么是妈妈自己洗,要么是爸爸洗。
可是这些都只是她的可笑的妄念罢了。
尿切子是那个年代农村妇女生下孩子之后,给孩子垫在屁股上兜屎兜尿的。
条件好的家庭,会去县上买一些质量好的棉质布料,裁剪成长方形,折叠四五层给婴孩垫着。
而像余水絮家里这样的条件,自然是将旧的棉质衣物洗干净后,裁剪成类似长方形的尿垫,折叠几层之后使用。
这样的尿切子,便是最早的尿不湿了。
而且还可以多次利用,婴孩拉了尿了,要用专门的洗衣盆洗干净,搭在火墙上晾干。
平时,这些粘着屎尿的布条,基本都是产妇自己手洗。
而现在,家里有余水絮这个现成的免费保姆,自然不用妈妈那双常年干农活和家务的粗糙的手来做这事了。
她之前见过坐月子的大婶婶手洗着余明轩的尿切子,那股子腥臭味,经过热水一泡,瞬间满屋都是这令人作呕的臭味。
余水絮第一次闻到这味道的时候,转身就跑出去大口喘气。
奶奶还笑话她娇气,说她们小时候,便是奶奶和妈妈给她们这样洗尿切子的。
余水絮尴尬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默默洗着尿切子的大婶婶。
心想,生孩子可真麻烦。还要洗这些脏布条,她才不要沾这些和着屎尿的烂玩意。
然而,此时的余水絮,却被自己一语成谶。
她一进到卧房,就看到妈妈的床下摞了一沓被屎尿浸透的尿切子,整个屋子混合着奶味和屎尿的腥臭味。
余水絮忍不住皱着眉头,用袖子捂着鼻子,走向妈妈的床头。
“咋了?你嫌弃得很吗?这是你的亲弟弟,他的屎能有多臭?你玄(夸张)死了!”妈妈嗔怒道。
余水絮赶忙放下捂着鼻子的胳膊,不打算接这句话,她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声问道:
“这得用热水洗吧?凉水洗不干净。我看大婶婶就是用热水洗的......”
“让你洗,你就洗,哪来那么多废话?没看见你弟弟睡着了吗?赶紧放到盆子拿出去洗澡间洗去!”爸爸打断她,不耐道。
余水絮赶忙弓下腰,嫌恶地用指尖夹着那一摞尿切子,扯到洗衣盆里。
有些尿切子被扯得不小心散开了,刺鼻的臭味熏得余水絮几欲呕吐。
妈妈低声训斥道:“猪爪子扎上娇贵得很吗?你要死了是不是?我看你能不能让臭死?赶紧拿出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