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虽然不产丝绸,但丝织品行业十分发达,这主要归功于运河的开凿。随着国家政治经济越发稳定,各地商贸往来频繁,无论丝绸、茶叶、陶瓷、皮毛等物应有尽有,各地商旅也在东西两市开设各色铺子。
东西两市的划分是仿长安布局,因此也有人称其小长安。
林玉书将什邡带到苏锦记前,指着铺子说:“我听闻苏锦记的老板是苏杭人士,家中数代都在做丝绸买卖,长安许多贵女都在苏锦记采买丝绸,不知闻娘子听闻一二?”
什邡抬头看了一眼门楼上的牌匾,笑着说:“倒是听闻一些,不过家中衣物都是由大伯母安排师父来裁剪,平素里逛街的机会不多。”
“那这次可要趁着机会多置办几套像样的衣衫才好。”林玉书笑了笑,热络地牵起她的手走进苏锦记。
时辰还早,铺子里的人不多,伙计见两位穿着讲究的女娘进来,连忙走上前来迎客。
什邡紧紧跟在林玉书身后,瞧她熟稔地与伙计念叨着哪几匹布料到没到货,便知她是这里的常客。
林玉书点名要了几匹布料,回头问什邡:“闻娘子,你是长安城里来的,见过世面,不若你瞧瞧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林玉书心里有着优越感的,“闻喜”虽然是长安城里的贵女,可到底父母不在,又常年寄人篱下,若说什么大好的料子,怕是也没见过的。思及此,她垂眸上下打量什邡,心中嫌弃,身材有些清瘦,肤色也黝黑一些,双手牵起时掌心有厚厚的茧子,实在当不起‘贵女’二字。
什邡毫不在意她的打量,扭头对伙计说:“不知可有江宁云锦?”
什邡话一出口,伙计脸上登时露出惊愕之色。一旁的林玉书不明所以,她自小锦衣玉食,见过的上等丝绸不胜凡举,还是第一次听见江宁云锦。
观之伙计神色,林玉书以为所谓江宁云锦不过是什邡为了避免尴尬故意杜撰,却不想伙计犹豫再三,终于为难地说:“不瞒小娘子,店里确实还有一匹江宁云锦(原型;南京云锦),且是正红色的,是最好的嫁衣料子,只是这块云锦在半月前就已经被人订了。”
林玉书约什邡出来本就是想要在她面前讨个好,让她带自己去赴程家喜宴,结果被伙计硬生生打了脸,心里生出诸多不喜,便说:“我倒是未曾听说过什么江宁云锦,不过拿出来让我瞧瞧。”
伙计心中不愿,但到底估计林玉书是常客,只好为难地说:“那好吧!我去给二位取来看看。”
伙计一转身进了后面内间,再出来时,怀中抱着一匹颜色饱满的正红色布匹。待伙计将布料拿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展开一隅,便见正红布料间金丝银线若隐若现,仿佛有浮云漂浮其上,整块云锦花纹图案全部用金银丝织满地,再在金银地上织出五彩缤纷、金彩辉映的花纹,极致的正红与金银交替做地,实在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若真的此布绣制嫁衣,怕是没有哪个女娘能拒绝。
林玉书整个人都看傻了,如痴如醉地伸出手,却在食指碰触布料的瞬间被伙计叫住:“娘子,云锦难寻,若不慎便会被指甲勾花,所以小的们搬运裁剪时都会带上护手。”
伙计的话像一只大手硬生生打了林玉书一巴掌,她讪讪地收回手,这才注意伙计手上确实带着一副丝绸护手。
她讪讪地瘪了瘪嘴,回头看了一眼什邡,想到今日目的,只好蹙眉问伙计:“店中便没有其它云锦了?”
伙计忙说:“仅此一匹,这一匹还是掌柜的千辛万苦为一位友人寻来的。”
林玉书由不死心,继续追问:“不知过几日还能否有货?”
伙计干巴巴一笑,有些无奈地说:“娘子,现在运河已经封河,年前不会再有新布了,况且云锦十分难得,小的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