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宁脸上虽然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但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他一向自诩对何希言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入,早在几年前便得知何希言突破到了炼气八层。
他推测,这与何希言的弟子程时雄背后的势力有关,程时雄的家族肯定提供了某种珍贵的丹药,才助何希言冲破瓶颈。
在王武宁看来,这不过是拔苗助长,何希言的修为恐怕再难有寸进。
甚至还告诫书院几位学生,不能只依赖丹药。
哪怕知道何希言斩杀了褚江生,也没有太大震动。
他笃定地认为,这绝非何希言一己之力,肯定顾惜之借了什么重宝。
实际上是因为顾惜之希望二人以后斗起来,故意误导了王武宁。
这些年来,王武宁苦心经营着慕贤堂。
这座书院每年培养出无数修士,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牵扯。
等这些人日后在各地站稳脚跟,王家的势力必然会遍布四方,瑶河县的权力格局也将牢牢掌控在他的手中。
王武宁一直坚信,即便何希言想要有所动作,自己也有足够的手段应对。
然而此刻,在何希言的威压之下,王武宁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何希言的轻视是多么可笑。
所谓一县的权力斗争,书院的名号,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何希言的关注点、他的实力,早已超越了自己能够把控的范畴。
三十岁就已到了炼气九层,这显然说明何希言的修炼一路以来都是毫无瓶颈。
这就是下一个褚江生,甚至可能比褚江生更强。
尽管心中慌乱,王武宁并不是没有反抗之力。
他深知,自己身为县丞,手中的权柄足以撬动整县衙的大阵,便能借助天地灵力凝聚成屏障,哪怕何希言修为再高,也不可能在这县衙内肆意妄为。
想到这里,他缓缓伸向桌案上的官印,指尖触及那冰冷的玉石,心中稍稍定了一些。
官印的镇压之力,或许可以压服这炼气九层的修士。
但就在他准备运转法力,勾连县衙大阵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陈宗礼突然站了起来。
“王大人,且慢。”陈宗礼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武宁的手猛地一顿,心中一沉。
他自然知道,陈宗礼与何希言关系匪浅,但他从来没想到,陈宗礼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公然与自己对抗。
“陈县尉,你这是何意?”王武宁的声音有些发颤。
陈宗礼看了王武宁一眼,神情中带着几分嘲笑。
随后转向何希言,语气显得十分亲热:
“既然老何想动手,那就动手呗。黑沙帮都灭了,再处理一个融和山庄又有多难。”
王武宁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呼吸变得急促。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掌握着局势,但现在,他才明白,无论是陈宗礼还是何希言,早已暗中达成了共识。
王武宁内心的希望渐渐破灭,但他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可能。
他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钱元达,心中暗自期望这个曾经的瑶河县第一高手能够说两句公道话。
钱元达虽然平日里圆滑世故,但他终究是县衙的老资格,他与陈宗礼素来不睦,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候站在陈宗礼那边。
出乎意料的是,钱元达此时正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紧张局势。
王武宁心中一紧,咬了咬牙,沉声提醒了一句:“钱县尉。”
听到王武宁的呼唤,钱元达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带着满满的倦意。
他看了眼王武宁,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无奈:
“确实该管管了。融和山庄的势力若再不遏制,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麻烦。自去年以来,城内的失踪案件越来越频繁,都知道是融和山庄的人干的。”
王武宁心中一沉,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陈宗礼肩头的乌鸦不安地扑棱着翅膀。
何希言此刻再次开口,语气软中带硬,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王大人,融和山庄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最终,王武宁缓缓松开了握着官印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中透着疲惫和无奈:
“好。既然如此……我就下令。”
如今这态势,很显然就是逼得他下令,将县衙站在融和山庄的对立面。
至于向上面求援?王武宁心中一阵苦笑。
他曾一度寄希望于上级府衙的支持,毕竟身为县丞,遇到棘手局面时请求上级援助本是常规手段。
然而,过去几年的局势早已天翻地覆。
北方的动乱已经波及整个虞国,许多州府都自顾不暇。
更严重的是,一些军镇居然与突厥人暗中勾结,联合劫掠边境。
更让局势雪上加霜的是孙波国,数位尊者齐出,直接切断了虞国与西域交流。